林姑姑微微垂眸,聲音低沉:“太後,尚書大人也說過,攝政王注定是我們的敵人,而且攝政王未必會接受太後的心思。”
聞言,李太後卻笑了,褪去了那狠戾的神色,在燭光之下,那張不老的容顏,倒是多了幾分華韻之美。
“林姑姑,你說哀家長得如何?”
“太後鳳顏,自然是雍容天下。”
李太後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聲音卻染上了幾分淒涼,“那你說,為何他就是看不到?”
當初她舍下臉麵追求墨珩,卻被他無情地拒之門外,那一年她不過十五歲。
秀女大選,以尚書府的實力與她的容貌,她是最有可能被選中,可是比起母儀天下,她更想待在那個冷淡清貴的少年身邊,她以李氏的勢力相逼,他卻連一個目光都吝於給她,高傲如她,如何能忍受失敗?
所以她進宮了,憑借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爬到這個位置,可是無論她怎麼做,他的眼裏,依舊沒有她,反倒是對小皇帝多加照顧。
李太後用盡手段,甚至不惜縱容子玥羞辱子辛,就是為了像墨珩證明,他所擁呼的天子,不過是個人人可欺的廢物!
隻有她,才能助他坐擁天下。
而墨珩,卻一次次打了她的臉。
李太後撕碎了手中的帕子,胸膛起伏得有些厲害,卻還是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怒火。
“林姑姑,哀家聽說,玥兒明天要籌辦百花宴?”
“是,這次是玥公主自己籌辦,請的都是京中的公子貴女們,故而奴婢也沒有插手。”
李太後勾唇一笑,“明天,你去尚書府把我那庶妹接進來。”
既然是皇家宴會,庶女自然不可能有機會參加,更何況子玥十分討厭李嬌嬌,更不會邀請她了。
林姑姑不知道李太後想做什麼,還是應承下來,末了,又道:“奴婢聽紅袖說,玥公主還派人送了請柬給國舅爺,似乎是……想對付永寧郡主。”
李太後眉頭一皺,隨即道:“不必理會,不過是女兒家的小打小鬧,哀家相信玥兒能處理好……好了,哀家也累了,扶哀家去歇著吧。”
林姑姑垂眸,扶著李氏起身,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眸中劃過一道陰沉的暗芒。
……
青離這一覺睡得甚至舒坦,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重生的緣故,十分耗神,常常覺得疲憊,每晚也不得安眠,腦海中輾轉的是孤雲山莊與子辛的記憶,混在一起,猶如繃緊了一根弦一般,稍有一點動靜便會醒來。
而這一夜卻睡得十分沉,而且迷迷糊糊之間隱隱有一個暖爐靠近,讓她忍不住親近。
墨珩不知道這是第幾次醒來了,瞥了一眼搭在自己腰上的腳,忍不住伸手捏捏眉心。
青離把自己裹成了一個蠶繭,許是在陌生的環境內沒有安全感,一連幾日來她都是如此,倒是沒想到,今天還多了一個墨珩。
墨珩偏過頭看著如同樹袋熊一樣掛在自己身上的青離,被子被她卷成一團,隔在兩人之間,巴掌大的小臉紅撲撲的,長而卷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片陰影,瓊鼻櫻唇,如同瓷娃娃一樣,十分脆弱,中衣被拉扯下來,露出半截香肩,精致圓潤,還有那細白的脖頸,無一不讓他心跳加速。
她離他如此近,呼吸吐納在他臉上,鼻尖縈繞著淡淡的奶香味,奇異的是,墨珩竟不排斥這股味道。
墨珩看著她,看著看著就出神了。
子辛的容貌與先皇並不相像,更多是繼承她的母妃,墨珩從未見過她,但是子辛能有這樣的樣貌,想必那位貴妃也不會差到哪裏去,若非知道子辛是男兒身,墨珩真的會以為,她是女子。
長得如此秀氣的男子,倒是第一次見。
許是他的目光太過壓迫,青離悠悠轉醒的時候,便撞入了那雙深邃暗沉的眸子之中。
清晨初醒,她的眸中還帶著水汽,清澈而無害,如同迷失的小鹿,瞳孔之中倒影著他的容顏,青離腦袋轉了好幾圈,才慢慢清醒過來。
墨珩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著她從迷茫到清醒,再到震驚,小臉上的表情甚是豐富。
“皇……皇叔?”青離瞪大眼睛,眼睛眨啊眨的,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才意識到,墨珩真的跟她睡一起了!
“皇上睡得可好?”比起她的震驚,他顯然要淡定許多,嗓音低沉黯啞,如同羽毛劃過耳畔一樣,令人忍不住骨頭一酥。
青離忍不住放輕了呼吸,似乎還不想麵對這個現實。
“皇叔怎麼在這裏?”
“看來皇上把昨晚的事都忘了呢。”墨珩眯起雙眸,眸中透著危險的光。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青離這才發現自己幾乎全身都壓在墨珩身上,而且還很無恥地把被子全都搶了。
幾乎是在下一秒,青離整個人如同彈跳一般退離了墨珩,一骨碌爬起來,身上還抱緊了被子。
墨珩撫平衣服上被青離壓的褶皺,慢條斯理地起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青離迅速拉緊被子,如同護食的小倉鼠一樣,警惕地盯著他。
“皇叔還沒回答寡人,你怎麼會在這裏?”
青離環顧幾圈,沒看到知夏的身影。
知夏怎麼會放心她跟這老狐狸共處一室?
青離懊惱地抓抓頭發,她昨晚怎麼睡得那麼沉?連身邊多了個人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墨珩有沒有察覺到什麼,她昨晚,應該沒做什麼出格的事吧?
越想心裏越虛,青離盯著墨珩那沉默而壓迫的目光,遲疑問道:“寡人昨晚,沒做什麼奇奇怪怪的事吧?比如說夢話踢被子什麼的……”
墨珩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皇上覺得呢?”
青離更焦躁了。
完了完了,她不會真說了什麼不能說的話吧?
青離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而且她睡覺的時候會打呼嚕踢被子,也不知道墨珩有沒有發現她身上的異常。
墨珩隻覺得她這副樣子有趣的很,不同於平日裏對他張牙舞爪,像是被揪住尾巴的倉鼠一樣,機靈,卻很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