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穆之就算身處天牢，也不染塵埃，讓人覺得不可高攀。
就像是水墨畫一般，令人忍不住沉醉於他的盛世美顏中，一雙桃花眸多情，多情的眼眸仿佛能讓人溺死。
“如今你倒是自在，便如此篤定，朕不會降罪你？”
宣成帝看著陳穆之的模樣，心中有些惱怒，他的腦海中，莫名想起當年麗妃入宮時的場景，麵對他的冷落，也是不爭不搶，仿佛他的帝王之寵無關緊要。
君主，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宣成帝心中的怒氣不可壓製，他覺得有人冒犯了自己。
“哦，父皇以為兒臣該如何？是在天牢中惶惶不可終日，還是向父皇搖尾乞憐，請求父皇的原諒呢，可父皇，兒臣何錯之有？”
陳穆之毫不客氣的嘲諷，從踏入天牢開始，他便算到，事情有宣成帝的推波助瀾，否則，歡樂窩的事情上，朝廷的撥款不會給的如此不舍。
有些事，若巧合的太多，便不能算是巧合。
宣成帝知曉秦王從小就聰慧，而今哪怕他將他逼近絕路，他依舊從容淡定，和那人一般無二。
“錯就錯在，一山不容二虎，朕知曉你的心思，隻是朝廷之上，太子需得背後有勢力的人才能坐穩，穆之，朕要老四坐上太子的位置，而你擋了他的路。”
陳穆之自嘲的笑了，他從未想過宣成帝會如此想，但也不難猜出，蔣貴妃受寵，宣成帝又怎會虧待寵妃生出的孩子，哪怕才識不怎樣又如何？
“那更是可笑，我從小到大，何曾爭的過他，父皇的偏愛，從小到大，兒臣也不是沒感受到，父皇，你究竟是偏心，還是在忌憚什麼……”
宣成帝虎軀一震，想起夢境中的種種，他的情緒越發的躁動起來，甚至起了殺意，但他的理智占據上風，太子的位置要定，也沒必要橫生枝節。
陳穆之再如何，也是他親生的兒子，麗妃留下的唯一的孩子，就算他想用手段算計，卻也得留幾分情麵。
否則，他無顏麵見麗妃。
“朕給你選擇，留在京城做個閑散的王爺，不再任職，亦或者，借著此事，朕送你去江南，如何？”
江南，那是他遇見麗妃的地方，這麼多年了，心心念念，卻從未回去探望一眼，便讓老三替他去看看，正好江南有許多事，需要處理，他也不可失去老三這個得力幹將。
除非老四有過錯，否則，太子的位置，隻能是他來坐穩。
陳穆之其實在歡樂窩的事情發生前，就已經將大部分的勢力轉移到江南，江南有幾處古宅，是他娘親的故居。
幼年時，每次思念麗妃，他都會偷偷的帶著幾個侍衛，坐著馬車趕去江南，像是奔赴一場遲來的約定。
皇權絕非他所愛，隻是，宣成帝此舉，倒是讓他徹底寒了心。
其實，從陳晟之前去榆林救災時，他就預料到結果，所以留了一手，倒是未雨綢繆的早。
隻是，他這皇帝老爹，竟是恬不知恥的要算計自己的兒子。
說出去多可笑，從來都是父慈子孝，而他們卻處於彼此算計之中，誰都不遑多讓。
恰好，顧千嬌帶著元七和小姚出現在了天牢中，她的臉上滿是怒火，語氣森冷。
“皇上真是好計謀，竟然將所有人都算計進去，實在是令人佩服。”
顧千嬌走到陳穆之的身側，悄悄的握緊他的手心，他的表麵雖然鎮定，但是手心卻微微發冷。
看的出來，他的從容淡定，隻是偽裝罷了，親生父子，相互算計，皇室中這種事層出不窮，可陳穆之是最可憐的那個人。
他從未得到宣成帝的庇佑，卻一再替他守護朝堂和百姓。
宣成帝冷冷看了一眼顧千嬌，語氣不悅，“顧北候在的時候，也不敢如此和朕說話，秦王妃，見到朕不行禮也罷了，竟敢如此說話，當真以為，朕不敢處置你！”
顧千嬌胡亂的行了一個禮，宣成帝被氣的沒話說，他嚴重懷疑，當初不該同意二人的婚事，哪裏是給老三添堵，分明是給他找了得力幫手。
陳穆之感受到手中傳來的溫暖，原本薄涼的心此刻被溫暖占據，他從小形單影隻慣了，從未得到過的愛，不要也罷，這個秦王，誰愛做誰做。
“嬌嬌，若我不做這個王爺，隻是閑散的陳某人，你願意跟我嗎？”
顧千嬌嫣然一笑，她抱了抱陳穆之，語氣鄭重。
“隻要你是陳穆之，是本姑娘的夫君，你去哪裏都休想甩掉我，若是你沒有銀子，本姑娘手中有的是！”
她隻要他，無關身份，無關其他，隻是熱忱的愛著彼此的靈魂，哪怕他是俗人也好。
“無論你怎麼選擇，我都跟你。”
堅定的聲音落下，在場的人為之動容。
宣成帝看了一眼二人，眼神晦澀難懂，他心中更是被酸澀填滿了。
來的正好的京兆府尹，正好趕上了熱鬧。
方才宣成帝那番話他也是聽在耳中，心中十分清楚宣成帝的決定。
“皇上，歡樂窩的事下官已經查明，即刻能將人抓捕回來，還請皇上三思，秦王殿下為百姓兢兢業業，從未有怨言，皇上您不該這般對他。”
陳穆之有些意外的看了林大人一眼，他平日裏最是會劃清界限，這一次卻幫自己說話，不惜陷入危險，令他難懂。
宣成帝不去理會，他揉了揉眉心，隻問了陳穆之一句。
“告訴朕，你如何選擇？”
陳穆之牽著顧千嬌的手，語氣更是堅定了三分。
“父皇，兒臣願離開京城，與夫人在江南。”
他說的是夫人，卻不是王妃，顯然，秦王是連王爺這個身份都不想要了，宣成帝有些氣，卻不敢再有其他的想法，隻是說道。
“罷了，朕替你選，到底是皇嗣，怎容許旁人嗤笑，朕會安排你在江南的官職，府邸也讓人給你準備，日後，沒有朕的傳召，不可回京。”
林大人心涼了半截，皇上真是老糊塗了，竟然將秦王驅逐離開京城，他可知道，對百姓而言是多大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