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撣了撣衣領上並不存在的髒汙,背脊筆直地看向坐在下首的紀君卿和聞琅。
“二位在這裏相聚,可是也有什麼誤會要解決?”越王淡聲問,直接無視了旁邊的寧王。
寧王臉色鐵青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他心裏有種直覺,昨日的火絕不是意外那麼簡單,而陳檀十有八九已經帶著他府裏的大夫離開了。
他心中一陣陣的情緒翻湧,怒火好幾次冒上來又被他強行按下去。
本來這時候他就該走了,但不知為何,看了看紀君卿和聞琅,寧王坐著沒動,隻是陰沉著一張臉。
麵對越王的詢問,紀君卿不動如山,聞琅則是站起身。
“越王,我記得我初來西北府的時候就同你說過,當今下了旨要求捉拿反賊康王,如今人就在這裏,還煩請越王助我拿下此人。”聞琅說得義正詞嚴。
明明是太後的秘密命令,但他卻把皇帝搬了出來。
在這個時代沒什麼人比皇帝說的話更好使,而身為接受朝廷封王的人,越王更是沒理由拒絕皇帝的命令。
但越王卻偏道:“哦?是嗎?竟有這種事?可惜本王遠在西北府,對朝廷的命令是一點兒也不知曉,不知道聞將軍身上可否帶了聖旨或金牌禦令?”
聞琅臉色一沉,“越王,本王先前可曾與你商討過,你現下是打算反悔麼?”
寧王也看了越王一眼,卻沒有插話,而是作壁上觀隻等看熱鬧。
越王揉了揉太陽穴,衝聞琅擺擺手,“不好意思聞將軍,本王年紀大了,腦子一天比一天不好使,對你說過的事情,本王當真是半點兒印象也無。”
時雨臉色一下就黑了,知道越王是在故意找借口,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聞琅抬手按住時雨,對於越王的反水也並不太意外。
雖然他之前沒有下命令給越王捉拿紀君卿,但太後想要殺掉紀君卿的事也不是什麼秘密。
如果越王真的忠心於太後,或者想要站隊到太後的陣營裏,那麼看到紀君卿的第一時間就會把人給拿下,而不是讓人提前來到花廳坐著,越往這麼做顯然是故意的。
聞琅不慌不忙,看向越王問:“此乃密令,陛下隻口頭傳告於我,如今我打算將他抓起來,越王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越王沒說話,屋內也都安安靜靜的。
作為被聞琅點明來意要抓的人,紀君卿格外淡定,仿佛聞琅說的人根本不是自己,更沒有絲毫要逃跑的意思。
聞琅看到他這做派心裏就有些不妙的感覺,但麵上卻沒有泄露出絲毫情緒,隻盯著越王。
不知過了多久,像是隻有一會兒的工夫,又像是過了好一陣,越王終於上開口了。
“抓!自然是要抓的。”越王說。
時雨聽到這話,一直緊緊懸著的心終於放鬆了一點,以為越王給聞琅麵子。
可聞琅聽到這話,心裏那種不妙的預感卻是越來越強烈。
果不其然,就在時雨剛放鬆下來的時候,越王忽然就道:“不過要抓的人卻不是康王,而是你!”
隨著他話音落下,門外齊刷刷就衝進來一隊士兵,手裏的長槍立馬將聞琅主仆二人攔住。
時雨眼睛瞪大,第一時間撲到聞琅身前擋住反擊。
可是他手裏的刀需要近身作戰,而且他隻有一個人,衝進來的侍衛手裏舉著的都是半丈多的長槍,人有多,往前一舉他和聞琅就不敢隨便動彈了。
聞琅眼底閃過鋒芒,冷漠地看向越王,“你背叛陛下?”
越王笑了笑,“陛下?如今大康朝野上下,誰人不知真正做主的是西宮那位,而不是乾元殿那位,想要抓康王的人到底是誰,你聞將軍會不清楚?”
聞琅眸子眯了眯,沒再同越王廢話,轉頭看向不動如山穩穩坐在椅子裏的紀君卿。
“康王好謀算,竟然三言兩語就說動了越王站在你這邊,隻是今時不同往日,不知道康王和越王的結盟又能維持多久?”
紀君卿聽出來他有意挑撥,卻也並不慌張,語氣淡淡地說:“這就不勞煩聞將軍操心了,聞將軍不如還是好好擔憂一下自己,畢竟你也知道,以你的身份,本王越早把你除掉越好。”
時雨怒不可遏,但偏偏眼睛麵前就懟著十幾支鋒利的紅纓槍槍尖兒,他也隻能繃著身子不敢隨意動彈。
聞琅也被人包圍著,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待宰的羊羔,但他卻出乎意料的平靜。
“想要殺掉一個人狠容易,不過想要救一個人卻沒那麼簡單。”說到這兒,聞琅頓了頓,忽然笑起來,“何況你們要救的可不是一個人,兩個老人兩個小孩兒,殺起來可比殺掉我簡單多了。”
紀君卿一直沒什麼變化的臉色此刻終於冷了兩分,他看向聞琅,聞琅鎮定微笑地看著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他這個時候其實可以問聞琅到底把池家父母和肉肉豆豆關在了什麼地方,但紀君卿知曉隻要聞琅腦子沒被驢踢了,就絕不可能告知自己真相。
一則對方威脅池雲箏的目的還沒有完全達到,二則如果紀君卿真的要殺掉他,池家父母和池家弟弟妹妹就是聞琅最好的保命籌碼。
到了嘴邊的話又被紀君卿吞了回去,他什麼也沒問,隻是道:“勞聞將軍關心,本王手底下最不缺的就是人,區區一個青州而已,就算本王掘地三尺,將整座城池倒過來,也總有辦法找到的。”
聞琅眼眸閃了閃,“是麼?那本將軍就要提前預祝你好運吧。”
紀君卿心跳快了一下,聞琅如此自信,說明他真的把人藏到了一個很難找到的地方,到底會是什麼地方?
心裏有些不穩,紀君卿麵上還是沒表現出來,隻是給了越王一個眼色。
越王點點頭,就讓人將聞琅和時雨帶下去。
聞琅被侍衛推著離開的時候,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回頭看向寧王。
“你之前要在月城坑殺的那個女神醫,你可知她是誰?”
寧王皺著眉,一臉疑惑看向聞琅,紀君卿的眼眸則瞬間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