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手指指著李敬，快要戳到他臉上去了。
李敬麵不改色地將他的手移開，冷聲道：“我本就是大康縣令，歸屬朝廷有問題嗎？至於和你們同船，我怎麼覺得各位從來沒把我當做一條船上的人，反而個個都想把我推下船去。”
氣氛眼見劍拔弩張起來，月城商會會長終於開了口。
“好了，王爺還未說什麼，你們有什麼好吵的？至於李大人，你知道請那位神醫來月城的目的是什麼，針灸也好，藥也罷，管用就行。總之人已經來了，甭管誰還有什麼心思，該收起來都收起來，除非......”
他沒有說除非什麼，但在場所有人麵色都嚴肅了幾分。
“今日就先這樣，想必我們縣令大人還有許多事要忙，就不耽誤你了。”商會會長往外做了個請的手勢。
李敬二話沒說話，轉身就要往外麵走，剛要去開門，又聽會長說：“那幾位大夫那邊，還麻煩大人多盯著些，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們心裏有數。”
李敬眼眸暗了暗，直接推門出去了。
等他走後，屋內幾人臉色仍然難看。
“那大夫如果真有本事可以留下，至於那個知府，留著也是多事，不如直接除掉。”有人道。
屋內沉默，都在等商會會長的回複。
“可以，找個時間解決了吧，弄得幹淨點，就像一場未曾預料的意外。”
一群人說完這個話題就各自從茶館離開了，待他們全部走後，扶風從暗處出來。
想到剛才聽到的話，他神色微凜，盡管保護陳檀不在他的職責範圍內，但陳檀如今投靠了紀君卿，是紀君卿這邊的人，他自然也得保一保。
另一邊，李敬回到衙門後，還沒來得及換下身上的衣服，師爺就說：“大人，有客人來了。”
“什麼客人？”
師爺神色有些微妙，“您去了就知道了。”
李敬看他一眼，停下了要摘官帽的動作，腳步匆匆來到了後院。
“陳大人？”李敬看著坐在涼亭裏的人，語氣有些疑惑。
陳檀坐在石凳上，轉頭看向李敬，“李大人。”
“陳大人不是和池大夫一起在現場布藥麼？為何會出現在下官這兒？”李敬不疾不徐地朝涼亭走過去。
陳檀沒說話，隻是從袖子裏拿出什麼東西放到了石桌上。
一縷陽光正好從縫隙裏鑽進來，落到那物什上照得亭內都金燦燦的。
李敬看清桌上的東西後臉色一變，“你......”
隨後他想起什麼，一撩衣袍，對著那物什跪下來。
“臣見過陛下，陛下萬歲！”
“果然是你。”陳檀笑笑，將那金龍牌收了起來。
在天心城的時候，陳檀就被通知來到月城後將會有人配合他，那時他還疑惑對方會是誰。
之前幾次見李敬，陳檀都沒往他身上想，但今日李敬那麼配合池雲箏，反而讓陳檀起了疑，沒想到這一試探居然成了真。
“如果本官所料不錯，這月城已經被寧王控製，他也不許消息往外傳，但你為了讓消息傳出去，故意驅趕走那些快要死掉的病人，實則是希望他們能夠離開月城。”
二人已經接頭，李敬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直截了當承認：“是，隻是第一批被趕走的人寧王似乎有所察覺，所以我後來隻能趕走那些快要死掉的人，他們都是服用了解藥的，一時半會兒死不了，足夠將消息傳出去。”
“解藥？”陳檀眼神暗了暗，“此次疫病果真是人禍，而不是天災。”
“天災？人禍？”李敬嘲諷地笑了笑，“這世間真正害人的，又有多少是天災？多少是人禍？”
陳檀沉默下來，二人一陣沒說話，過了會兒李敬主動問：“陳大人此次過來是為寧王？”
“是。西北府是大康堪輿上不可缺失的一塊寶地，如今三王相爭，已然是不將朝廷放在眼裏，我此次來，就是要摸摸底，順便......如果能替主上解決一些問題，自然更好。”
李敬端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他握著杯子小口飲啜，片刻後他問：“那位池大夫，到底是什麼來頭？”
陳檀猶豫了下，最後還是回答：“康王妃。”
李敬開始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直到仔細回味了下這三個字才猛然回神。
“康王妃？康王？”他詫異地看向陳檀。
陳檀點頭，“康王沒死，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死過，此前的消息也不過是太後與他的博弈罷了。”
李敬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問：“康王也已經來過西北府了？”
“來了，又走了。”陳檀道。
“想來是發生了極其重要的事，否則他不會拋下自己的女人獨自離開。”李敬說。
陳檀沒接這話，又問起了寧王：“你在月城為官這麼多年，對寧王了解如何？還有此次的疫病，到底是怎麼會是？”
李敬簡單給陳檀解釋了下他所了解的信息，在西北三王的鬥爭之中，寧王一直處於下風。
去歲先帝薨世，朝廷對西北府的掌控越發鬆弛，這也就導致西北三王鬥爭越發激烈，到了今年，北府好幾座城池受到另外兩王垂涎，寧王正是抓耳撓腮之際，身邊來了個什麼高人。
“其實事情發生也不算太久，也就一個多月以前，這月城內但凡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部被卷了進去，寧王是要拉所有人上船。”
“所以，寧王到底是想要做什麼？”陳檀問。
李敬：“他要製造一種能為自己所用的毒，誰若不聽他號令，就讓誰去死，誰若願意唯他是從，誰就能活。如今你看到的月城，不過是他的一個實驗而已。”
“瘋子！”陳檀忍不住罵了句，“他就算和另外兩王相爭，可這些百姓是無辜的，他難道還想拉著所有的百姓跟他陪葬麼？”
李敬想到什麼，諷刺地笑了笑，“當然不，畢竟神醫不是已經送上門了嗎？”
陳檀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李敬話裏的意思，臉色倏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