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雲箏從未有如此刻這般難受,之前給趙文芳治療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來到這裏是天命所歸,是天要降大任於她。
可眼下一邊是父母親人,哪怕她並不是他們原來的女兒,可是來到這裏之後,她與池家人的相處從來都是真心換真心,他們早就是一家人了。
一邊又是隻有她才能救的疫病患者,池雲箏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選。
她很想去京城,恨不得現在就出現在京城,卻又很想去北府救那些正在痛苦中的病患。
在她糾結得快要讓自己神經質的時候,花廳的門被人從外麵敲響。
“小妹,你還在裏麵嗎?是我,你二哥。”
外頭傳來池子軒的聲音,池雲箏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
她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也沒有去開門。
向來大條的池子軒似乎是察覺到什麼,竟難得沒有再繼續敲下去,而是隔著門與池雲箏說話。
“小妹,我剛才是不是讓你誤會了?二哥沒有生你的氣,隻是擔心你受到傷害。二哥那句話說得太重了,現在知道錯了,你要是還生氣,你出來打二哥兩拳,二哥站著不動讓你打。”
池子軒小心翼翼地說著,手指扣著門框。
屋內沒有動靜,他泄氣地低下頭,沉默好一會兒後接著說:“北府的事二哥也聽說了,我知道你很想去京城,二哥也希望你能一起去救爹娘,可北府的病人比爹娘更需要你,所以......”
池子軒頓了頓,還是鼓足勇氣說:“所以小妹你留下來吧,留在這裏幫助北府那些得了疫病的人,爹娘那邊我會親自去京城,你放心,我一定將爹娘和弟妹平安地帶回來!”
他話剛說完,花廳的門就從裏麵打開了,池雲箏炮仗似的直接衝出來,一頭紮進了池子軒懷裏。
“二哥,對不起。”池雲箏聲音哽咽。
她真的很想去救爹娘,可是北府的人真的需要她,如果爹娘和弟妹不幸出事,她願意跟隨他們一起離開這個世界,但北府的人,她一定要救。
池子軒還沒見池雲箏哭得這麼傷心過,心裏一時也酸澀不已。
他輕輕拍打著池雲箏的背,安撫她:“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間不需要說對不起。”
池雲箏聽到他這麼說,眼眶又熱了。
哭了好一陣,池雲箏情緒好了些,從池子軒懷裏離開,不出意外地看到池子軒胸前的衣服都濕了。
池子軒低頭看了眼,憨笑道:“小妹,你這一哭二哥衣裳都不用下水了,要是被爹娘知道我惹哭了你,肯定要揍我。”
池雲箏被他逗笑,擦了擦眼睛。
“如果爹娘真的要揍二哥,二哥放心,我肯定會為你求情的。”池雲箏附和著說。
池子軒摸摸他的腦袋,沉默了一陣後說:“之前是二哥一時意氣用事了,其實君卿人還是不錯的,二哥知道他對你很好,我相信爹娘知道了也會理解的。”
“二哥......”池雲箏吸了吸鼻子,差點又要被感動哭了。
池家每個人都很好,她是真的願意為池家的人付出生命,隻是在這之前,她也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乖,再哭眼睛就要腫了。”池子軒笑著給池雲箏擦掉淚痕。
他原本打算趁著天色未暗再次出發直接去往京城,但他之前日夜奔波了那麼久,無論是身體還是池雲箏都不允許他再馬上奔波。
池子軒被強行留下來歇息了一晚,池雲箏帶著趙文芳又重新幫他收拾了行李和路上要用的東西。
池雲箏人去不了,但她自己研製的藥品準備了不少,想了想她還是覺得不夠,於是回到房間預備給池家父母寫一封信。
信正寫著,紀君卿進來了。
他從後抱住池雲箏,將池雲箏圈入自己懷中,享受著她身上熟悉溫暖的馨香和安寧。
二人的擁抱早已經是家常便飯,池雲箏也沒覺得別扭不便,她任憑紀君卿抱著,繼續寫自己的信,直到紀君卿開口。
“娘子,我決定和二哥一起去京城救爹娘和弟弟妹妹。”紀君卿說。
池雲箏寫信的動作一頓,由著紀君卿擁抱自己的姿勢問:“你要去京城?你現在適合在京城露麵嗎?”
“如今太後把持朝政,想來京城也在她的掌控之中,我就算回去必然也是要小心謹慎,不會輕易露麵的。”
這個決定也不是紀君卿臨時一拍腦門想到的,在得知池家父母的事情後,他就知道自己肯定要回去了。
隻是當時他以為會和池雲箏一起回去,不過池雲箏不回京城未必是壞事,畢竟如今的京城很危險。
池雲箏和紀君卿夫妻一體,她沒辦法出現在父母身前,如果紀君卿能代替出現自然最好,可是紀君卿身份特殊,太後的人至今都還在到處找他,池雲箏又難免擔心。
“娘子放心,我在京中也不是毫無勢力的,之前趙老將軍死在牢中,其實也是為了保全我在京中的那部分勢力。況且還有人比我對京城更熟悉嗎?”
最後那句話倒是事實,池雲箏認識的人裏,的確沒有人比紀君卿對京城還熟悉了。
池雲箏放下毛筆,轉身麵對著紀君卿。
“你能陪二哥一起去自然是好的,隻是你處境危險,京城又被太後掌控,我希望你首先保證好自己的安全。”
池家父母是她和池子軒的爹娘,他們兄妹可以為父母死,紀君卿卻是不必,因為他有屬於他的責任。
“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紀君卿低頭在池雲箏臉上啄吻了一下。
他心裏有許多不舍,也擔心池雲箏去北府的安危,可是事情迫在眉睫,他們隻能各自去完成該做的事。
翌日一早,休整了一夜的池子軒堅決要出發,池雲箏知曉事態緊急,雖然心疼他奔波幾天沒能好好休息,也隻能忍著情緒送他和紀君卿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