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有人死了

情況比池雲箏想得還要遭一些,晚上的時候,她正用意識在空間內研究青黴素的使用分量,忽然來了個小孩兒,一路跑著撲到她麵前,求她去救他爹。

紀君卿先反應過來,將那小孩兒拉起來,“你爹在哪個棚子?”

小孩兒手指顫抖地指向最遠的棚子,原本圍觀的人臉色一變紛紛往後退了幾步,離那小孩兒遠遠的。

小孩兒此刻也顧不得會被其他人埋怨了,哭著說他晚上偷偷去看他爹,正好就見他爹呼吸停滯,一副馬上要死的模樣。

他被嚇壞了,連滾帶爬過來找池雲箏。

餘大夫當時也在,聽到小孩兒形容他爹的症狀後臉色灰暗,沉默一陣後還是說:“你爹已經沒救了,你現在去第二個棚子,和其他人隔開。”

小孩兒哭得淒慘,不聽餘大夫的話,隻將希望放在池雲箏身上。

“你、你不是說還有救嗎?救救我爹吧,我求你了。”

池雲箏從地上站起來,二話不說就朝著棚子走。

餘大夫被氣得臉色鐵青,“你瘋了?人都要死了你去做什麼?非要自己也染上嗎?”

池雲箏腳步頓了頓,緊接著又繼續往前趕,沒有回答餘大夫的話。

餘大夫氣得不輕,惱怒一陣後見那小孩兒也要跟著跑,連忙喝道:“你給我站住!把他給我綁起來!”

他手下的兩個徒弟上前把小孩兒控製住,單獨放到了角落裏進行觀察。

這小孩兒原本是在輕微感染那個棚子裏,但因著他跑了一趟最遠的棚子,現在直接就被丟到了第二個棚子裏。

疫民們沒有人反對,他們現在自身都難保,沒有去罵那小孩兒已經是看在他馬上要死爹的份兒上。

池雲箏快速來到棚子裏,目光一掃就看到了那小孩兒形容的人。

正是她今日第一個診脈的人,原本以為對方至少能堅持到明晚,可是沒想到晚上情況突然惡化,現在就不行了。

池雲箏立即取出青黴素給他注射,但隻注射到一半那人顫抖的身體就忽然不動了。

她動作停住,隨後抬頭,就見那人瞪著眼睛已經沒了呼吸。

她還是來晚了。

閉了閉眼,池雲箏將注射器收回空間內,單獨放置在一個密封的盒子裏。

旁邊的機器上還擺放著她對疫病病菌的化驗結果,但現在對麵前這個人來說都沒意義了。

“他死了嗎?”旁邊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

“死了。”池雲箏說。

“嗬,嗬,我們都要死的,你救不了我們的,你走吧。”那人有氣無力地說。

其他人沉默著,但這沉默未嚐不是一種默認。

“我說過,我。。。。。。咳,咳咳!”池雲箏嗓子忽然發癢,她咳嗽兩聲,緊接著感覺像有什麼東西要吐出來,她下意識用手接住。

月色下,一灘血跡落在池雲箏手心,她瞳孔縮了縮。

棚子裏的人聽著她的咳嗽聲,沒有任何人開口,盡管他們都猜到了什麼。

池雲箏用手帕將掌心的血跡擦幹淨,撐著有些眩暈的腦袋站起來。

她低估了這種病毒的厲害,沒想到這麼快她就被傳染上了。

原本她還想另外找人實驗,現在看來自己就是最好的實驗例子。

從棚子裏走出來,池雲箏中間又咳嗽兩聲,本就盯著棚子的疫民們更是齊刷刷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餘大夫站在中間,臉色黑得像鍋底。

“我早就說,你、你非不聽!”他氣得甩袖子。

紀君卿也擔憂地看著池雲箏,想過去攙扶池雲箏,但剛走兩步就被餘大夫給拉住。

“別去,除非你也想死。”餘大夫不客氣地說。

紀君卿冷冷看他一眼,就要甩開他的手,池雲箏卻也說:“夫君,你別過來。”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對餘大夫說:“能不能找兩個人給我,那小孩兒的爹,需要馬上用火燒掉。”

“什麼?用火燒掉?”

正如之前陳檀說,現在的人都講究入土為安,即便是疫病死了,所有人的想法也都是埋掉就好,從未有人想過屍體也要燒掉。

池雲箏閉著眼睛,腦子裏卻飛快閃過很多想法。

她一邊思索一邊說:“給我油,給我柴,給我火,不僅屍體要燒掉,他觸碰過的所有東西都要燒掉。”

餘大夫皺著眉頭,第一次看池雲箏的目光多了幾分深思。

其實他之前就提出過要燒掉得了疫病的人的東西,卻被疫民們拒絕,本來大家被趕出來,物資就挺少的,這要是還燒掉,他們連睡覺都沒有被子蓋。

礙於疫民們的阻攔,餘大夫隻能睜隻眼閉隻眼,他沒想到一直不被他信任的池雲箏居然跟他想到一處去了。

“好,我這就給你安排。”餘大夫爽快地答應下來。

“為什麼要燒掉?你們也和城裏麵的人一樣嗎?”有人發出反對。

餘大夫連續熬了幾天,本來心情就糟,此刻直接罵道:“要留下就聽我安排,不聽的自己滾!”

“要是你們當初一開始就聽我的,說不定現在疫病根本沒有那麼嚴重,一個個非要入土為安,人都死了安什麼安?”

餘大夫一口氣罵了不少,把之前的憋悶都給罵出來後頓感心情都舒暢不少。

陳檀不在,餘大夫是說話分量最重的,盡管還有些疫民不理解要火燒這回事,但最終也隻能跟隨大流。

那小孩兒聽說自己的爹要被燒了,而他還沒有來得及看最後一眼,哭得眼淚都收不住。

紀君卿本來沒想管他,但看到那小孩兒縮在牆角,沉默片刻後抓起那小孩兒離開了棚子。

疫民們動作都很快,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準備好了火燒的條件,又來了兩個力氣大的將那小孩兒的爹放到柴堆上麵。

小孩兒原本想過去,紀君卿拉著他,冷聲道:“你隻能在這兒看。”

“不是說能救我爹嗎?為什麼救不了?”小孩兒哭著問。

“池大夫是人,她不是神,我相信她一定已經盡力了。”紀君卿難得放輕聲音,又同小孩兒說:“這世上的事,並非件件都會如你所願,如果已經發生了,那就去接受它。”

小孩兒懵懵懂懂,雖然還哭著,但這次沒要求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