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秦懷玉嘴上說要體驗風土人情,做事兒卻並不耽擱,一日後的傍晚二人就來到了上河村。
他們從小道裏出來,正要準備往村子裏走,秦懷玉目光隨意在地上一瞥,卻忽然拉住了韁繩。
“籲!”秦懷玉勒住馬韁,池子軒也跟著停下來。
他疑惑地看向秦懷玉,“怎麼了將軍?”
秦懷玉手持馬鞭往地上雜亂的腳印指了指,問池子軒:“發現什麼沒?”
池子軒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發現通往村子的路上竟有許多新鮮的馬蹄印記,從印記的覆蓋來看,至少有十來匹馬進入村中。
“小妹在村裏建了個藥廠,興許是外地做藥材生意的。”池子軒說。
秦懷玉卻道:“商馬和普通百姓用的馬甚少會有人專門打理,有錢一些的也頂多是定期給馬清理一下馬身,甚少有人會考慮到給馬修蹄,因而那些馬蹄大多寬厚粗糙,印記也並不均勻規則。”
她指了指地上的馬蹄印,“可你看這些馬蹄,形狀規整,大小相差無幾,說明經常有人定期修剪馬蹄,而這通常是軍營才會有。”
池子軒愣了愣,“所以將軍你的意思是有軍隊進了村子?”
可如今並沒有戰亂,至少大康境內是沒有戰亂的,就算真有軍隊也是本朝的軍隊,按理無需警惕害怕。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沒什麼特殊事情,軍隊怎麼會好端端出現在村子裏呢?
秦懷玉能以女兒之身偽裝到現在無人發現,就是源於她非同一般的直覺和謹慎。
她心中總有種不安,想了想後對池子軒說:“你我二人先將馬匹藏到這林子中,然後我們悄悄摸到村裏去,若是沒有事自然最好,若是有事,也方便你我二人脫身。”
池子軒原本覺得上河村是自己的家,回自己家用不著偷偷摸摸。
但他又想到秦懷玉身份不一般,萬一真有個什麼倒是他的過失,於是答應下來。
二人說幹就幹,將馬兒在林子中藏好後就直接沿著小道進入了村子。
池子軒自小在村裏長大,自然清楚哪些道路荒無人煙,二人很快摸到了池家附近。
還有一個小山坡就要下去的時候,池子軒忽然聽到了一陣孩子的哭聲。
初時他以為是別家小孩兒在哭,小孩兒哭是常見的事,他沒怎麼放心上。
但猛然他想起自家的新房子和村裏其他家都隔著一段距離,這兒傳出哭聲最有可能就是池肉肉或池豆豆。
他心中一急,立馬探頭去看,這一看便發現池家屋子前後竟站了幾十個身穿鎧甲的士兵,而院子裏,他爹娘正護著最小的一雙兒女在與村長說著什麼,此刻哭的小孩兒正是他弟弟池豆豆。
池子軒瞳孔一縮,當即就要趕過去,卻被秦懷玉一把按住。
“別衝動!”秦懷玉死死按住池子軒的胳膊,目光沉沉地盯著池家的方向。
她目光迅速掃過那些人,最後落在一張年輕的麵孔上。
那張臉讓她覺得有點熟悉,細細一回憶後臉色倏變。
想到紀君卿又想到池雲箏,秦懷玉立即明白眼下是發生什麼事了。
“池子軒,你聽我說,你們家現在有可能遇到了最大的一個劫難。”秦懷玉皺著眉,不知道要怎麼跟池子軒講這其中的複雜。
池子軒紅著眼睛,啞著聲音說:“不管是誰,我都不允許他傷害我家人!”
眼見池子軒又要往下衝,秦懷玉心一狠,直接在他後頸重重一劈。
池子軒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瞪著秦懷玉,但最後還是暈了過去。
秦懷玉接住他,又盯著池家的方向看了一陣,看到那群士兵上前,強行將池家人給帶走。
期間有不少村民試圖阻攔,最後卻被士兵們手中的長槍給嚇退,隻能眼睜睜看著池家人離開。
麵對村民們責怪憤怒的眼神,聞琅抵拳輕咳了一聲,隨後鎮定自若地走進了空無一人的池家。
村長盯著他的背影看了會兒,又和宋城對視一眼,最後主動讓大家都離開。
他們心裏清楚池家出事了,但現在誰都不知道是怎樣的事,況且他們也無能為力,隻能先顧好眼下。
聞琅對村民們的離去沒有興趣,反正他這次來上河村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等。
明明是第一次來到池雲箏的家,但目光在幾間屋子掃了一圈,聞琅很快就鎖定了池雲箏的房間。
他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推開門走了進去,當看到整齊折疊放在窗邊的一男一女兩套裏衣時,聞琅止不住發出一聲冷笑。
“原來之前的大半年你都躲在這裏休養,倒真是給自己找了個好地方。”聞琅嘲諷道。
冷冷掃過床上放著的兩套衣服,聞琅轉身退出了房間。
“派人暗中盯著,若有什麼人來過,第一時間向我彙報。”聞琅對時雨說。
時雨點頭應下,轉頭就吩咐人在暗中盯著池家。
秦懷玉在坡上聽不太清下麵的人在說些什麼,但她看到池家人已經被帶走了,想了想,自己也悄悄扶著池子軒離開。
池子軒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晚,秦懷玉找來幹柴點了篝火,他在火光中睜開眼睛。
恢複清明後,池子軒第一反應就是要離開。
但剛剛起身就被秦懷玉嗬斥住,“站住!”
秦懷玉冷下臉,“你想要做什麼?”
池子軒咬牙,“我要去救我爹娘和弟弟妹妹!”
“哼。”秦懷玉冷嗤一聲,“說得好聽,那你知道他們在哪裏嗎?你知道是誰抓了他們嗎?你如何確定他們現在還活著,而不是下午就已經被殺死了?”
“你!”池子軒瞪大眼睛,惱怒地看著秦懷玉,完全沒想到自己還能從秦懷玉嘴裏聽到這番話。
那眼神著實不算友好,但秦懷玉神色淡淡的,隻是陳述:“如果以上這些你都不清楚,那你去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