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殺了未免也太便宜他們了。”紀君卿淡聲說。
這些暗衛如果死在了他的手上，興許聞琅還會掉兩滴貓尿，並以此為借口討伐紀君卿。
而對於暗衛來說，他們是為自己的主子而死，這是一種殊榮。
所以紀君卿並不打算殺掉這些暗衛，因為他清楚這些暗衛本身與他無仇無怨，隻是他們恰好立場不同。
“廢掉他們的工夫吧。”紀君卿淡淡道。
暗衛依仗的本事就是一身的功夫，功夫沒了，他們也就失去了利用價值，這既懲罰了他們，紀君卿也不必沾上這麼多人命。
大多數暗衛聽到這話都變得臉色蒼白，若非礙著聞琅還在，他們都想要跪下來求紀君卿別這麼做了。
隻有少部分明白了紀君卿的用意，看他的目光有一些複雜。
聞琅不是傻子，紀君卿的想法他自然也想到了，隻是他的臉被麵具擋住，旁人也看不出他是個什麼情緒。
“那他呢？”撫雲指向聞琅。
聞琅是太後的親侄子，也是聞家極有可能擔任下任家主的人，無論是對聞家還是太後，聞琅若是死了，對他們都是損傷。
聞琅仍是不為所動，似乎並不害怕死亡。
紀君卿雖然看不到聞琅的表情，但從聞琅的身姿也能窺出兩分他的態度。
笑了笑，紀君卿說：“本王不會殺你。”
在場眾人聽到這話皆是一愣，尤其是聞琅那邊的人，就連聞琅自己都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他一睜眼就對上紀君卿似笑非笑似乎能看清一切表象的眼睛，聽到紀君卿說：“本王不殺你，不是因為你是聞琅，而是因為你是聞家子，是太後親侄子。”
這話聽起來實在有些像是在討好太後，而不殺聞琅就是他遞給太後的敲門磚。
聞琅也是這麼想的，他好奇紀君卿為何要這麼做？
不過沒等聞琅好奇多久，他就知道了答案。
“本王還等著你回去給太後通風報信呢，殺了你誰去告訴太後本王回來了？”紀君卿嗤笑著說。
紀君卿轉身，朝手下那群人招招手，又最後看了眼聞琅，“雖然本王沒打算殺你，不過能不能出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聞琅眉頭一皺，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等紀君卿走後沒多久，他和池雲箏的房間率先燃起了火苗，緊接著火勢很快在木質建築的結構上蔓延開來。
聞琅眼皮一跳，也顧不得去想紀君卿明明已經順利脫身了，又何必多此一舉把房屋給燒掉，趕忙將時雨強行叫醒。
時雨醒了之後看到的就是麵前起火的屋子，那溫度幾乎都要灼燒到他的身上了。
他嚇了一大跳，下意識想要去保護聞琅，一動彈察覺到身體僵硬，才想起來自己中毒的事情。
這時候時雨也注意到了院子裏沒有紀君卿的人影，馬上追問：“爺，康王人呢？”
聞琅眸色幽深，沉默一陣後才說：“走了。”
時雨眉頭皺著，顯然對此感到很遺憾，但看看聞琅的臉色，他什麼都沒說。
主仆二人攙扶著走到安全的地方，時雨注意到地上還有許多暗衛。
他原本以為這些暗衛都已經死了，但定睛一看才發現不少人都活著，還有人大著膽子向他們求救。
時雨一愣之後立即明白這些人也是中了毒，此刻無法動彈。
無論怎麼說這些暗衛都是時雨的同伴，時雨第一個想法就是將這些人給救出來。
然而他腳步剛剛一動，就聽聞琅在旁邊說：“他們任務失敗了。”
這麼多人，甚至聞琅親自出馬，隻為了抓一個紀君卿，可最後不但把紀君卿給放跑了，反而自己命懸一線。
時雨身體僵住，按照規矩，暗衛任務失敗之後，就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而沒有利用價值的暗衛，府裏麵不可能白白養著他們，又要防止他們說出府裏的秘密，最後的下場隻有一個——死亡。
而此刻，聞琅已經對這些人做出了懲罰。
時雨咽了咽口水，目光愣愣地盯著那群暗衛躺在院子中間。
暗衛們也聽到了聞琅的話，更明白聞琅是什麼意思，而多年來的訓練，讓他們隻是張了張嘴巴，連反駁和辯解都說不出來。
他們能說什麼呢？他們本就是賤命一條，即使聞家人虐待他們，沒把他們當人看，隻為了把他們培養成機器，可如果不是聞家人，他們也許早就死了。
暗衛的訓練不僅提升他們的能力，更是深刻給他們洗腦，讓他們忘記自己也是人，忘記自己的尊嚴和人格，隻記得自己的主人。
主人的命令永遠不能違背，所以主人如果要他們死，他們也隻能死。
“大人......”
時雨嘴巴動了動，掙紮著想說點什麼，但話還沒有說完，聞琅就目光淡淡地看向他。
“你也想要受罰嗎？”聞琅不冷不熱地問。
熟知聞琅脾氣的時雨知道聞琅已經動怒了，他嘴皮張開又合上，最終卻隻是低下頭，“屬下不敢。”
聞琅取下臉上的麵具，看著火勢蔓延到別的屋子，又通過院子裏的建築蔓延到了一地的暗衛身上。
自始至終，聞琅的眼神都是冷漠而平靜的，即便火焰將他那群暗衛包裹，即便他聽到那群暗衛發出慘叫，他的目光也沒有出現絲毫的波動。
等到慘叫聲慢慢淡下去，聞琅終於勾了勾唇角。
他低頭看了眼手裏的麵具，拿在手裏掂了掂，最後又戴到自己臉上。
“紀君卿說得沒錯，我是聞家人，我的身體裏流著聞家人的血脈。”聞琅說，聲音聽起來有些愉悅。
而他們聞家人，向來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懼犧牲。
他身為聞家嫡子，當初為了爭奪聞家少主的位置，身上的傷折磨他至今。
連他都受了苦，憑什麼暗衛犯了錯卻能饒恕呢？
要麼往上爬著活下去，要麼跪著死掉，聞家人隻能選擇一條路。
時雨沒有說話，等到最後一名暗衛的聲音也消失後，他攙扶著聞琅，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火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