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氣氛尷尬,城主趕忙打哈哈轉移話題。
“之前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若對王爺有招待不周之處,還望王爺多多包涵。”城主一邊說著,一邊親自起身給紀君卿斟酒。
紀君卿看著態度諂媚的城主,微微一笑,“是麼?本王怎麼覺得若是一來就說了身份,隻怕此時本王早已經身首異處了。”
肉眼可見的,城主的笑容也凝固了。
武寧侯和他對視一眼,二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
他們原以為今日這一出鴻門宴,在出劍之前好歹也要假裝一下,沒想到紀君卿卻壓根連假裝都沒有給他們機會。
城主坐下來,沉默一會兒後終於不再繼續擺出那副笑臉了,陰著臉問:“那麼敢問康王到底有何指教?莫說外邊關於王爺您死亡的消息早已經人盡皆知,我們大可以不認你這個王爺,即便真是你,可如今朝堂上什麼風向想必王爺比我等要清楚,否則王爺也不必遮遮掩掩來到水雲城。”
“甚好。”紀君卿微微頷首,看著城主說:“本王還是喜歡聽人說人話。”
城主聽出紀君卿是在拐著彎罵他虛偽不做人,臉皮抽搐了下,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武寧侯也不繼續賣笑,皺眉盯著紀君卿,“王爺今日把我們叫到這裏來到底是想要做什麼?難道就隻是為了譏諷我們二人嗎?”
紀君卿微微一勾唇,卻沒有直接回答武寧侯的問題,而是看向了雲瑤。
“不知道侯爺殺妻的主意是自己想出來的,還是雲夫人也有參與?”紀君卿問。
雲瑤從他口中聽到‘雲夫人’三個字,隻覺得心中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又氣又惱。
“王爺,您未免把我想得太壞了,您就沒想過我也是受害者嗎?”雲瑤眼神哀怨地看著紀君卿。
武寧侯聽到她這番話麵上神色沒什麼波動,倒是更加關注紀君卿的反應。
紀君卿嗤了一聲,“受害者?你?”
他上下掃描一眼雲瑤,“與虎謀皮,終被反噬,你並非受害者,你不過是作繭自縛,罪有應得。”
雲瑤臉色鐵青,眼裏出現兩分怒氣,盯著紀君卿的眼神越發哀怨。
但沒等她辯解什麼,就聽紀君卿說:“倒是那些死在你手底下的奴仆,你午夜夢回時可曾聽到過她們的哀鳴?”
雲瑤神色一僵,沒想到紀君卿會說這個,但紀君卿又已經將視線落到了城主夫人身上。
“困居深宅,還要忍受丈夫的暴力,夫人你固然是不幸的,但你縱容女兒殘害奴仆性命,看似沒有參與任何事,卻對府中所有事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的遭遇未嚐不是一種報應。”
報應兩個字著實太重,城主夫人心都狠狠顫了下,隻是比起女兒的憤怒,她看向紀君卿時更多的是複雜。
城主和武寧侯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剛才他們二人討好紀君卿,紀君卿卻不領情,他們已經知曉今日這場宴會不會風平浪靜,可是紀君卿此刻的行為他們卻又看不懂了。
好端端的,扯出雲瑤和城主夫人做什麼?
不過很快紀君卿就解答了他們的疑惑,說完了雲瑤和城主夫人的罪證後,紀君卿終於正眼看這稱得上罪孽深重的兩人。
城主盤踞水雲城多年,凡與城主府沾親帶故的人都敢在水雲城橫著走,更別提城主府的人了。
為了更好的欺壓百姓,城主更是與縣令吳持狼狽為奸,將朝廷的賦稅向百姓增加三倍進行稅收,逼得多少人賣田賣地賣兒賣女,好好的家沒了,隻能去別的地方流浪。
更別說僅城主府的後院裏,又有多少女子是被他利用權勢強搶而來,有些還活著,有些卻早已經被磋磨死掉。
撫雲不知道何時出現在廳裏,紀君卿細數水雲城主這些年的罪證時,他將不知何時收集來的冤情陳書以及多張控訴城主的書信全部放到桌上。
“對了,還有這個。”
紀君卿看著城主笑了笑,從袖子裏抽出一個賬本。
城主原本聽著紀君卿說自己的罪證隻覺得可笑,壓根沒有放心上,直到那賬本,他臉色才忽然變了。
下意識就想要伸手去搶賬本,但撫雲就站在他身後,豈會給他這個機會,手掌一按,水雲城主就被釘死在座椅上動彈不得。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水雲城主怒聲問。
紀君卿挑挑眉,“本王想做什麼難道還不明顯麼?你所犯的這些罪,一樁樁一條條,足夠你死上千百回了。”
骨節分明的手指在賬本上點了點頭,紀君卿說:“尤其是這些年你為了攬財,竟私下開通了好幾條通往南國的水路,以南國和大康如今的關係,雲城主,你是在通敵叛國嗎?”
城主牙關緊咬,盯著紀君卿的眼睛裏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紀君卿目光淡淡掃過他,移向沉默了許久的武寧侯。
武寧侯對上他的目光,眉心狠狠跳了跳。
他的罪證早在紀君卿身份暴露那一日便用來警告過他,也正因如此他才想要除掉紀君卿。
隻是如今紀君卿沒有被除掉,他自己反而有危險了。
“你們的這些罪證,本王會昭告給全城百姓。”紀君卿說。
“哼。”城主怒極冷笑,“康王,你是不是還不清楚自己的境地?你難道不知道聞琅聞大人已經來到水雲城了嗎?”
紀君卿也笑了,他看著城主說:“本王怎麼會不知道呢,不僅本王知道,很快所有人都會知道他來了水雲城。”
城主和武寧侯迅速互相對視了一眼,二人都沒太明白紀君卿的話。
按理來講此刻紀君卿應該慌張才是,為何卻如此淡定?
很快,二人就知道是為什麼了。
“反賊就在裏麵,速速拿下!”
外頭忽然傳來喧嘩聲,緊接著是金屬相擊發出的碰撞聲。
武寧侯和城主心中一跳,莫名有種不太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