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我想離開一趟。”鴻雲緊張地對池雲箏說。
池雲箏沉吟片刻，“是因為城主府的事？”
鴻雲點點頭，“我在府中有個關係不錯的小姐妹，我不知道在我走後她有沒有成為雲瑤身邊的丫鬟，我怕......”
池雲箏表示理解，給了鴻雲一個幕籬後就讓她離開了。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左右，鴻雲回來了，表情比離開時舒緩了許多。
“是你的朋友嗎？”池雲箏問。
鴻雲摘下幕籬，放鬆地搖了搖頭，“不是，她知道我在雲瑤身邊過的是什麼生活，所以我離開後她就自己想辦法犯了點錯，被嬤嬤罰去掃院子了。”
池雲箏對此也頗為讚同，掃院子雖然沒有做一等丫鬟來得體麵和富貴，可是待在雲瑤那種人身邊，還不如去掃院子平安呢。
她本也是擔心鴻雲因為朋友受到影響，既然鴻雲的朋友沒事，池雲箏也就沒把這事兒放心上了。
但這時她卻又聽鴻雲在那兒嘀咕：“不過說起來紅葉的死亡有點奇怪，我聽紅月說她是自己跑到了那個院子裏不小心被燒死的，但一等丫鬟的住處是和其他丫鬟在一起的，她沒道理去那個院子才是。”
池雲箏眼眸微垂，鴻雲和紅月兩個丫鬟都能想到的事情，偌大的城主府不可能沒有一個人想不到。
但最後的結果卻還是那丫鬟是不小心被燒死的，那麼無論真相如何，都已經蓋棺定論了。
“她的家人呢？”池雲箏問。
鴻雲淒苦一笑，“我們這些女孩兒都是家裏孩子太多了，養不起，被賣到大戶人家為奴為婢的，賣身契都握在主人家手裏，那麼無論是生還是死，就都是城主府的命。”
換言之，紅葉沒有家人來給她收屍，也不會有家人給她調查真相。
池雲箏本來覺得這件事和自己是沒有任何關係的，她與那個叫紅葉的丫鬟非親非故，甚至她連紅葉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聽著鴻雲說紅葉被抬出城主府後，就由下人用草席一裹丟到亂葬崗就是最終的歸宿時，她心裏有些悶悶的難受。
亂葬崗裏的屍體，不是被野狗野獸給分屍，就是等著腐爛發臭，連野獸都不願意靠近，最後隨著時間的離去，骨頭自己沉入地下。
“水雲城的亂葬崗在哪裏？”池雲箏問。
正說著話的鴻雲一愣，反應過來後立即說了個地址。
池雲箏對正在研究藥材的趙明德說了聲好好看店，就帶著鴻雲離開了醫館。
亂葬崗在郊外，距離城內有些距離，池雲箏便招呼了一輛馬車送自己和鴻雲出城。
二人到達郊外亂葬崗的時候時值正午，太陽曬在身上火辣辣的。
距離亂葬崗還有些距離，但因為天氣的炎熱，屍體腐敗得很快，池雲箏和鴻雲都聞到了一些屬於屍體腐爛的味道。
鴻雲臉繃得緊緊的，還有些發白，池雲箏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但她不是被嚇得，而是被熏的。
終於，二人走了好長一段小路後，遠遠地看見了亂葬崗的影子。
亂葬崗不愧是亂葬崗，所有的墳堆都是亂葬的，朝向各不相同，甚至還有兩個墳堆對著的。
這種情況就像是把人拖到了亂葬崗，然後挖個坑隨便埋了再疊個土堆就是，壓根沒有考慮過一個正常的墳墓應該要考慮的問題。
而紅葉的屍體最慘，城主府的人當真是把她給丟到亂葬崗就算完了，完全沒想過要挖個坑埋一下。
池雲箏走到紅葉身邊，草席早在紅葉的屍體被丟下來的時候就掉到了一邊，此刻紅葉黑黢黢的屍體靜靜躺在地上，讓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老師！”
鴻雲見池雲箏蹲下身，要伸手去觸碰紅葉的屍體，嚇得喊了她一聲。
池雲箏朝她抬了抬手示意無事，隨後查看了一下紅葉的身體。
她不顧燒黑的身體情況，從紅葉的頭骨一直摸到脖頸處，在脖子下麵摸到了兩節骨頭凸起。
仔細在紅葉頸間摸了摸，池雲箏眉頭輕皺，“她脖子是斷的。”
“什麼？”鴻雲驚了下，想了想，跟著在池雲箏身邊蹲下。
池雲箏一邊摸索紅葉的脖頸一邊跟鴻雲解釋：“頸間這一塊骨頭正常情況下是不會凸出來的，除非曾收到過重力壓迫，比如說被人掐住喉嚨、扭斷脖子、上吊等。”
鴻雲仔細地聽著，最終也伸手摸了摸紅葉的脖頸，果然那凸出的骨頭手感異常明顯。
“難道她是被人先殺了之後再丟入火場的嗎？”鴻雲猜測。
“是不是，看看她的鼻子和嘴巴就知道了。”
池雲箏說罷取出自己的手帕，撕下一小條纏繞成棉簽大小的棍狀，隨後放入鴻雲的鼻腔轉動了幾圈，之後再講布條棉簽取出來。
從紅葉鼻子裏取出來的布條幹幹淨淨，一點黑色的雜質都沒有。
“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池雲箏問鴻雲。
鴻雲搖搖頭，擺出虛心聽教的模樣。
池雲箏沒有藏著掖著，告訴鴻雲說：“這說明紅葉是在死了之後才被火燒的，因為如果她是死之前遇到了火海，她的鼻腔裏一定會吸入黑色的煙塵，沒有就說明她壓根沒辦法吸入。”
“所以，紅葉是被人殺害的？”鴻雲心情複雜，若真如此，那麼雲瑤極有可能就是凶手。
池雲箏沉默了下，卻說：“也不一定，我看紅葉脖頸上的傷，也符合上吊自殺的特征。”
為了更準確的答案，池雲箏又摸索著往下檢查了一下紅葉的身體當她的手劃過紅葉盆骨的時候，莫名一頓。
鴻雲不解其意，隻是看到池雲箏忽然停下來，忙問：“怎麼了老師？”
池雲箏手摸索著骨盆，眼神晦暗不明，好一陣後才說：“沒什麼。”
也是在檢查紅葉身體的過程中，池雲箏和鴻雲發現看上去被燒得黢黑的紅葉實際上隻是被煙熏成了這個顏色，隻要用力搓一搓，基本就能複原。
和真正被燒傷的金盛蘭根本無法比，這也恰恰說明紅葉的死很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