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武寧侯心裏其實都還沒有太多實感,
早在一年前先帝逝世進入陵寢之後,康王紀君卿就神秘失蹤。
而在那之前,紀君卿曾是皇位的有力競爭者。
那時候大康的朝廷上,勢力共分為三方。
一方是先帝的人,遵從先帝旨意,若先帝屬意誰,他們便會跟著屬意。
一方是太後的人,早在先帝身體出現狀況的時候,太後就開始往朝廷安插人手,等到先帝每況愈下,太後的人也越來越多。
而最後一方自然是最為朝臣所看好的康王紀君卿,盡管他一直表現出對權力漠不關心的模樣,但那麼多人看好他也足以說明問題。
但就在大家都以為先帝走了,紀君卿要上位的時候,他卻忽然消失不見了。
一開始朝臣還以為是紀君卿自己想要躲起來靜一靜,等時間過去自然會出來,可緊跟著就傳來紀君卿死亡的消息。
嗅覺敏銳的人立即意識到在他們還不知道的時候,太後已經出手了,而最後的結果是紀君卿失敗。
那之後曾經最被朝臣們看好的帝王人選就消失在了朝臣的視線內,當新皇登基後,原本不太相信紀君卿已經死了的人也不由得信了幾分。
武寧侯很聰明,當初三派鬥爭的時候,他態度曖昧不明,先帝剛走那會兒,他更是格外謹慎,借口稱病在家,絕不參與外麵的戰隊。
是以當紀君卿死亡的消息傳來,太後選中的新帝登基後,武寧侯是第一個向太後投誠,同時也是第一個被太後接納的人。
盡管今年年初的時候,趙飛霖不知道發什麼瘋想要在京中搞事,而且還傳出紀君卿並沒有死的流言。
武寧侯卻並沒有相信,或者說他根本不在意,因為他知道太後絕不會讓紀君卿活著出現,紀君卿隻能是死人。
武寧侯從未想過這些事還能跟自己搭上關係,他在京中警惕了那麼久,沒想到來一趟水雲城,卻被牽扯進來。
他眼神複雜地看著池雲箏,翻騰了好久的思緒終於慢慢平靜。
“夫人,我不是同你交待過麼,要照顧好遲夫人,莫不是夫人給忘記了?”武寧侯看向武寧侯夫人。
聽到他的話,武寧侯夫人臉上出現明顯的疑惑之色,甚至還有幾分憤怒。
但武寧侯隻是平靜地看著她,就讓武寧侯夫人的火氣慢慢冷靜下來。
她與自己的丈夫對視著,她知道如果不是因為發生了什麼意外,自己的丈夫絕不可能站出來說這種話。
盡管很不想背下這口黑鍋,但此時也由不得武寧侯夫人想不想了,作為一個聰明人,她隻是略沉默了一會兒就說:“我怎麼會忘記呢。”
武寧侯夫人從上位走下來,走到池雲箏麵前露出一個親切熱情的笑容。
“遲夫人,你沒有被嚇著吧?我剛才隻是同你開個小玩笑罷了,對吧城主夫人?”武寧侯夫人看向形容狼狽的城主夫人。
城主夫人臉色緊繃,對上丈夫陰沉沉的視線,僵硬地扯了扯唇角,嗓音發幹地說:“是、是這樣。”
池雲箏視線迅速從這幾人身上掃過,到現在紀君卿都還沒有出現,再加上武寧侯剛才看她的眼神,她心裏隱約有了些猜測。
隻怕是紀君卿暗中做了什麼,甚至就有可能是向武寧侯暴露了身份,否則武寧侯不會專門走這一趟。
池雲箏心裏很擔心紀君卿,不願在這裏浪費時間。
盡管她手臂還有些痛,但還是打算盡快把事情給了結離開。
不知是不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池雲箏剛要開口接過武寧侯夫人遞過來的台階,站在她身旁的那個男人就說:“玩笑?侯夫人才真的是在開玩笑吧,我剛才可是清清楚楚聽見了有人要將我們夫人雙腿打斷呢。”
還癱坐在椅子裏的城主夫人臉一白,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裙,努力在眾人的視線下維持住自己岌岌可危的高傲自尊。
城主訕笑著的臉更是尷尬,看看那人又看看武寧侯,琢磨著說些什麼緩和下氣氛。
武寧侯則不冷不熱地看了武寧侯夫人一眼,武寧候夫人收到他的暗示,緊緊握了握拳頭,擠出一個笑臉。
“一切都是誤會而已,給遲夫人添麻煩了,我......我以武寧侯府的名義,在此同遲夫人道個歉,還請遲夫人不要把剛才的事往心裏去。”
武寧侯夫人咬緊牙關,輕輕福身給池雲箏行了一禮。
池雲箏麵色沒什麼變化,淡淡道:“夫人的歉意我收下了,不過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夫人打算如何處置?”
她抬頭看向雲瑤,雲瑤也一直盯著這邊,與池雲箏目光對上的刹那,她臉色一變,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我沒記錯的話,那日前去通知我來城主府赴宴的丫鬟,此刻就站在這花廳內。”池雲箏目光看向一個地方。
那丫鬟正是剛才陪著雲瑤進來的人,雲瑤上去說話後,她就和另外一個丫鬟自動站到了門邊等候。
在這之前那丫鬟笑吟吟地抱著一種看熱鬧的姿勢,此刻被池雲箏的目光鎖住,她驚慌地搖頭:“不、不、我沒有。”
她嘴裏胡亂地否認著,甚至下意識想要逃跑,但剛轉身就被一個人抓住了肩膀,一用力推到了池雲箏麵前。
池雲箏看去,正是不知何時出現的扶風。
看見扶風,池雲箏心裏稍微安定了些,但很快她也發現扶風的臉色有些過分的白,和出門時的自然白不一樣。
身為醫者,池雲箏立即判斷扶風必然受了傷,這說明紀君卿那邊果然出事了。
她心裏記掛著紀君卿沒時間在這裏耽擱浪費,對那丫鬟的語氣也格外嚴厲。
“你可以選擇不開口,但我想讓你開口的方式有很多種,我隻怕你堅持不到那個時候。”池雲箏冷冷道,她低頭看著那瑟瑟發抖的丫鬟,“擺在你麵前的路有兩條,是你自己說,還是我讓你開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