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德見池雲箏出來,第一時間跑過來問:“你沒事吧?”
池雲箏看了他一眼,反問:“你沒事吧?我人豎著進去豎著出來,能有什麼事?”
趙明德撓撓頭,眼神狐疑,“他們家居然真就信你了?我還以為這樣的人家肯定見識不一般呢。”
池雲箏似笑非笑,“正因為人家見識不一般,所以才不像你這樣目光短淺,非把珍珠當魚目。”
趙明德撇撇嘴,雖然沒有再說什麼,但表情是明顯的不服氣。
池雲箏也懶得跟他掰扯,回頭看了眼身後漸遠的高大府邸,眼中若有所思。
最近一段時間紀君卿很忙,他雖然沒有事無巨細地和池雲箏彙報自己的行程,但偶爾說起池雲箏也大概能梳理出來。
他最近在和林菲菲接觸,試圖能把他母親從前留下的人脈一並收到自己手裏。
但昔人已逝,他母親離開二十多年了,底下的人早已經各有心思,當年最忠心耿耿那一批人,要麼已經各自成家立業不再沾染這些事,要麼早已經下落不明。
至於望仙樓這個據點,從十多年前開始就是林家人在接手,他們以水雲城為中心,輻射整個南方收集情報。
而最終這些情報都是到林家人的手裏麵,也由林家人處理。
望仙樓的人跟著林家賣了十多年的命,現在林家人也仍然在,要他們突然換個主人,他們未必情願。
至於紀君卿自己,他現在不能輕易暴露身份,暗中召集人手並非那麼容易的事情。
池雲箏在想,紀君卿不方便露麵的話,如果能找到一個同樣有身份地位的人,代替紀君卿做事,會不會更方便一些?
以前這個人選是趙老將軍,但趙老將軍已經被太後害死了,甚至牽連了整個趙家。
現如今紀君卿急需一個明麵上的人來給他處理這些事,隻是池雲箏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準備回去問問紀君卿。
下午醫館開門,可能因為上午宣傳效果不怎麼好,下午的時候客人沒有幾個。
池雲箏也沒在意,讓趙明德看著前麵的鋪子,她則在後麵搗鼓藥材,除了一些日常用的藥物外,她還在研製一些新藥。
晚上的時候,紀君卿回來了,池雲箏吃過飯後找到紀君卿說了今日去侯府的事情。
“武寧候?”紀君卿眼露驚訝,顯然也沒料到這座不算特別繁華的水雲城裏居然還來了位皇親國戚。
“這位武寧候來頭可不算小。”紀君卿說,“武寧候這個封號還是先皇在世時刺下的,當時先皇征戰,武寧候一路跟隨,沒少立下功勞。”
池雲箏回憶今日見過的那個侯爺,看起來就是一張普通的臉,身上絲毫看不出殺伐果斷的氣息。
看出池雲箏的疑惑,紀君卿解釋:“武寧候年輕的時候赫赫威名,但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始終生不出孩子,後來據說他去了護國寺。”
“護國寺的高僧說因為他殺過太多人,身上沾了太多鮮血和冤魂,所以才沒有子嗣,想要改變的話,需要誠心悔過,自那以後他就收斂多了,連朝廷事務也辭去不少。”
池雲箏這才了然,“怪不得今日我絲毫瞧不出他的戾氣,原來是早就休養生息了。”
“不過,按照這麼說的話,他膝下就一個兒子,現在還死了,孫子也沒了,豈不是沒指望了?”池雲箏感慨。
紀君卿不知想到什麼,眼眸暗了一瞬,沒正麵回答,模糊道:“也許吧。”
池雲箏沒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還在思考武寧候府的事。
“但你說那個寧萱又是怎麼回事呢?我今日瞧著侯夫人和武寧候擔憂的表情不似作假,但她卻要裝瘋,真是奇怪。”
要說人一點八卦心都沒有是不可能的,今日池雲箏是看出寧萱情緒剛剛穩定,而且那兒也不是問話的時機,才沒有追問寧萱,但心底畢竟還是好奇的。
“時間不早了,早點歇息吧,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呀,操心我就夠了。”紀君卿點了點池雲箏的鼻子,打斷了這個話題。
池雲箏躺在床上,一手撐著下巴,笑眼彎彎地看著紀君卿,“我還不夠操心你嗎?要是不操心你,我也就不跟你提這件事了。”
紀君卿勾唇一笑,低頭和池雲箏額頭相抵,故意壓低嗓音說:“娘子,你知道我說的操心不是這個操心。”
池雲箏盯著他眨了眨眼,後知後覺地拉起了被子,紀君卿卻輕笑一聲翻身攬住了她。
床簾落下,房中的燭火也熄滅,隻有一些似有若無的細碎聲偶爾傳來,羞得院子裏的蛤蟆都不好意思多聽,轉身跳進了草叢深處。
等池雲箏徹底睡熟後,紀君卿動作輕巧地放開了她。
給池雲箏蓋好被子,紀君卿從房間裏出來。
扶風和撫雲前麵的鋪子裏等著,連趙明德也在。
“去望仙樓。”紀君卿說。
撫雲三人齊聲應下,快步跟在紀君卿身後離開了醫館。
此時已是亥時將近子時,城內各處都熄了燈火,四人穿梭在街道上,腳步和貓兒一般輕巧。
他們並未從望仙樓前門進入,前門早已經關閉熄燈,後門卻敞開亮堂堂的。
“有一批貨物,不日將會路過水雲城,但近來大康對往來貨物交易,尤其從異國來的審查嚴格,如果少主能夠做成這件事,會幫分舵的兄弟們省去很多心力。”
林菲和紀君卿麵對麵坐在一張四方形酒桌上,林菲背後是水雲城這些年的眼線,紀君卿背後是三名下屬。
撫雲一聽林菲的語氣便皺起了眉頭,不滿道:“林小姐,你隻是代我們家主子管理水雲城而已,莫非你真把自己當這兒的主人了?”
紀君卿端起茶杯慢悠悠喝著,絲毫沒有要阻攔撫雲的意思。
林菲抬眼看向撫雲,她還沒開口,身後的下屬就嚷道:“什麼主人不主人?我們隻知道當年我們這些兄弟沒飯吃快要餓死了,是林家人對我們伸出援手,難不成閣下希望我們是一群不懂得知恩圖報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