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四月初一這一日,上河村的桃花都已經凋零得差不多了,紀君卿也終於安排好了入京的事宜。
阿鴛臉上的燒傷經過池雲箏的治療後,那些恐怖的瘢痕已經基本上消失了,隻是膚色仍然泛著淺紅,和正常的皮膚不太一樣,也更易敏感。
池雲箏給阿鴛留了幾瓶內服調理身體和外敷保養皮膚的藥,隻要阿鴛的臉不被再次灼傷,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什麼問題。
在阿鴛夫婦剛入村的時候,村民們還對他們兩口子比較陌生,這段時間在池家人的幫助下,阿鴛和宋輝已經成功融入了上河村。
村長給宋輝批了一塊地建造房子,沒過幾天就要完工了,他們夫婦二人可以搬過去,以後那就是他們的小家。
村裏因為建了藥廠的原因,農忙的人減少,宋輝就主動借了不少村民空置的地用來種植糧食果蔬,還圈了塊地搞養殖。
在山上的時候,阿鴛和宋輝閑著沒事就打理周圍的菜園子,荒山野嶺都硬生生被他們開辟出來,何況是這本就馴服好的肥地。
他們夫婦二人沒有進入藥廠,專注種植和養殖,倒也找到了自己的方向,紀君卿原本還有些擔憂阿鴛,見此也放心下來。
“娘子,還有什麼需要視察的嗎?”田間阡陌上,紀君卿正和池雲箏牽著手巡查村裏種植的藥材。
這些藥材都是要直接送到藥廠去加工的,有些去年秋天建廠時就種下的藥材現在已經可以收獲了,還有些剛冒了綠芽正在生長。
池雲箏搖搖頭,“該看的都看得差不多了,不過還有個老朋友,需要親自去告別。”
紀君卿略想了會兒,心中了然。
清河縣城,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南方縣城,因為地處商業本就發達的南方,又鄰水,陸路水路皆可行,交通便利,商業交易更加方便。
不過在南方一眾縣城裏,清河縣不算發展得最好的,也不是發展得最差的,也就普普通通,平時除了跑船的商人和旅人,其實外地人沒多少知道這麼個小縣城。
風向轉變似乎是出在去年,先是一種名叫驅蚊膏的東西,不但能夠防蚊蟲叮咬,且冰涼提神,小小一盒就解決了困擾人們多年的夏日蚊子的煩憂。
外省大力求購驅蚊膏,各方打聽下聽說這東西來自清河縣,這是清河縣第一次進入外地人耳中,很快,各類市麵上未曾見過的傷藥皆從清河縣出來,於是越來越多的人都知道有個清河縣盛產藥品。
到今年,來清河縣交易的客商,尤其是藥商,甚至藥材商人,都是往年的幾倍之多。
信德堂的名聲早已經打了出去,如今這整個南方沒有知道信德堂名字的。
“今天怎麼沒有去藥廠?”
宋成正坐在信德堂總堂櫃子後麵打算盤,桌子就被人敲了敲。
他一抬頭,看到來人先是麵露喜色,緊跟著又故意板起了臉。
“你這大老板都要當甩手掌櫃了,我這二老板偷個懶還不行?”宋成陰陽怪氣道。
池雲箏摸摸鼻子,她想過自己突然提出要離開清河去往京城,必然會遭到反對,隻是她以為頂多是池家人不同意,萬萬沒想到最不高興的居然是宋成。
“什麼甩手掌櫃?你說得像我故意躲懶似的。”池雲箏不服氣地辯駁。
宋成嗬嗬一笑,“那這段時間是誰連著半月都沒有去廠裏看一眼?”
池雲箏眼神心虛地飄了飄,不好接這話了。
宋成冷哼一聲,又抬頭看著池雲箏,“打從第一次認識你,我就沒覺得你這臉上的胎記有什麼,影響你醫術了嗎難道?居然就為了這麼個小玩意兒跑京城那麼遠去,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從去年和池雲箏合作以來,池雲箏已經研製了將近五十多種以前沒有過的藥品,這些藥品持續不斷給宋成賺著錢,但宋成知道池雲箏的本事遠不止如此。
現在藥廠剛剛建立,宋成還有很多事想做,他之前都已經有了擴大商業版圖的想法,正要去和池雲箏商量,誰知道他還沒開口呢,池雲箏就先說了要去京城的事。
去京城也就罷了,偏偏池雲箏說歸期不定,這可不把宋成給氣著了,要是池雲箏一直不回來,那藥廠就一直守著現下這些藥方唄?
他光是想想,就仿佛看到一筆無形的財富消失,難怪怨念不已。
池雲箏笑了笑,她說歸期不定是真的怕自己和紀君卿有去無回,打從決定要去京城那天去,她就已經想好了最壞的結果。
與其空給宋成留下期待,讓對方一直等著自己,不如早早讓宋成有個準備,即使自己沒在,也能運營好藥廠和信德堂。
“醫者不能自醫,你怎麼知道我這次求醫的路上不會遇見造詣比我高的人獲得指點呢?說不定我還能有些新的想法,又研製出幾種藥來。”池雲箏玩笑似的說。
宋成臉色這才好看了些,不過語氣仍然不怎麼好,“真是難得你還記得要研製藥品,不過你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集百家所長總歸不是什麼壞處。”
“是吧,那宋掌櫃可否賞臉一起吃個飯,就當給我踐行了。”池雲箏問。
宋成歎了口氣,合起了賬本,“算了,我這辛苦命啊,沒辦法。”
一一同熟悉的人告完別,池雲箏和紀君卿,還有撫雲扶風他們,就正式踏上了前往進城的路。
從清河到京城,無疑走水路是最快的,而船行的第一站是水雲城。
紀君卿把明麵上的暗衛都帶走了,私底下留了幾個人在清河和上河村附近,暗中保護池家人,以及監控動向,如果有可疑人物出現向他彙報。
木一木二也跟著他們,不過卻沒有像撫雲扶風那樣出現在他們身邊,而是另外扮做船客,和他們登上一條船。
大船靠岸的時候,扶風先去附近檢查了一圈,確定沒什麼尾巴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