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禾小臉上滿是義憤填膺。
“你們這裏,當真就沒有其他藥鋪了?”
謝棠芝麵上看不出變化,隻是接著問。
“沒有了。”
男子苦笑著搖頭,“自從戰亂後,那藥鋪便把周邊的醫館鋪子全都買下了。”
“一開始還有幾家不願配合,讓他們掙黑心錢的……”
“可後來,那幾家藥鋪的掌櫃,不是家中出事,便是鋪子遭禍。”
“如今,大多也都妥協或是搬走了。”
就隻剩這最後一家,姿態越發囂張,賣的價錢也越發昂貴。
“放眼整個義寧中,怕是沒幾個人夠銀子,去他們那兒開上藥了。”
謝棠芝越聽,麵色便越冷。
同時,心中有暗火湧動。
不等她說什麼,身邊的小丫頭便先暗罵出聲。
“當真是無法無天!”
“如此昧著良心掙銀子,他們早晚會遭報應的!”
“整個城中都對他們深惡痛絕……”
“可大家都有病痛的時候,便又都不得不仰賴著他們。”
男子苦笑一聲,語氣充斥著無奈。
綠禾這才又想起什麼,顧不上氣憤了,有些著急地看向謝棠芝。
“小姐……”
謝棠芝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她也是同樣的想法,從荷包裏取了張五十兩銀票。
“拿去給你妻子抓藥吧。”
“這……這太多了。”
男子瞪大了眼。
饒是早有猜測,眼前人怕是身份不簡單。
可也不曾料到她會如此大方!
五十兩銀子,隻是問了幾句話,便隨手給他了!
“拿著吧。”
謝棠芝下巴輕抬,“給家人治病重要。”
“多謝貴人!”
“多謝姑娘!”
男子滿是激動,對著兩人千恩萬謝,才下了馬車。
“小姐,那藥鋪如此過分……我們不能坐視不理啊。”
看人走了,綠禾卻還惦記著醫館的事。
“不如,咱們再去報官吧?”
“你覺得,這城中那麼多百姓,他們先前鬧起來時,沒去過麼?”
謝棠芝有些好笑。
“那說不定,是因為百姓們人微言輕……官府知道了,也懶得去管。”
“可您身份不同,總歸……”
綠禾顧自猜測著。
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我們也是人微言輕。”
她徒有郡主身份,可若真要說起,如今手中也沒什麼實權。
最多也就隻有守在城外的那些護衛們,掀不起什麼大風浪。
綠禾聽著,愣了半響。
反應過來又不得不承認,她家小姐說的才是對的。
“那我們,難不成真的什麼都做不了嗎?”
“做自然要做。”
謝棠芝搖頭,慢悠悠道。
“等明日,去看過存放藥材的倉庫之後,再決定要如何行事。”
她今日是給了銀子不假。
可總覺得,那掌櫃不會因為丁點的蠅頭小利冒險。
所以,她要先去看看,對方會如何行事……
翌日。
時辰一到,謝棠芝便去了昨日的藥鋪。
掌櫃早已做好了準備,等她來到,便帶著她坐上另一輛完全封閉的馬車。
馬車搖搖晃晃,走了約有半個多時辰,最後在一處空落落的宅院前停下。
謝棠芝剛走下來,那破舊的宅院門便被打開——
依稀能看到,裏麵的幾座閣樓。
“姑娘隨我來。”
掌櫃帶著她進去,走到一處最大的屋子前,用鑰匙打開了鎖。
屋內,林林總總擺滿了十多個木頭架子。
架子上都是分類存放的藥材。
“這些就是您所要的藥材,全部都在裏麵了。”
掌櫃又叫來兩個隨行的人,把準備好的幾個麻袋從角落處搬出來。
“這裏一共是二十斤,還有那邊幾個袋子,十斤五斤的都有。”
“這麼多……應當夠姑娘所用了吧?”
謝棠芝沒回答是與否。
前方戰事膠著,方方麵麵都需要用到藥材。
若說夠,那肯定是夠不了的。
她三兩步走上去,仔細打開所有藥材檢查過。
雖然賣的昂貴,但的確都沒什麼問題。
若說有,那就是……
謝棠芝眼眸半眯,抬頭去打亮了人半響。
“你們此處倉庫看著不大,瞧著也不像能放下多少藥材……”
“所以,同樣的倉庫,應該不止這一個吧?”
狡兔都有三窟。
就更別說,他們做這些暴利買賣的了。
“這同你就沒什麼關係了。”
掌櫃臉上的笑消失大半,那張平淡的麵上,藏著幾分危險。
“姑娘隻需要按照我們事先說好的,把剩餘的銀子給了,便可以走了。”
“但……我還有些別的藥材要買。”
謝棠芝話峰一轉,認真道。
“什麼藥?”掌櫃微頓,看她的眼神半信半疑。
謝棠芝便又報了幾個藥材的名字。
“還是同上回一樣,你們若是能在短時間拿出來,我可以給二十倍的價錢。”
謝棠芝伸出兩根手指。
“前提,是讓我親自到倉庫去看過,確保藥材沒有問題。”
“隻是看過,便給二十倍價錢?”掌櫃滿臉狐疑。
謝棠芝點了點頭。
“我要如何相信你?”掌櫃眼眸半眯。
謝棠芝頓了頓,反問,“你想我如何?”
“先把上一批藥材的銀子交了,或許,我還能相信。”
謝棠芝沉吟片刻,倒是沒拒絕,稍一擺手。
身後小丫頭即刻拿出她的錢袋,從裏麵取了兩張大額的銀票,遞給掌櫃。
統共二十萬兩,已經超過交易的價格許多了。
“這樣總可以了吧?”
看到人兩眼發綠收了銀子,謝棠芝淡淡提醒。
“可以……”
那掌櫃把銀子收起來,輕輕應了一聲。
下一刻,卻隻見他伸出雙手拍了拍,把一路帶來的打手,從屋外叫了進來。
“來人!替我好好送這位姑娘回城去!”
嘴上說的是“送”,可那意思,分明是強製趕人!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眼看幾個打手聽著他的話上前,綠禾變了臉色,本能走上前兩步,將自家小姐護在身後。
“你這兩日折騰了那麼多,當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麼?”
男子冷笑,抬著下巴,居高臨下盯著眼前女子。
“無非就是想套出我們所有倉庫的位置……”
“不過,你未免也太天真了。用的手段如此拙劣,真以為我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