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辦諸事,都是聽命而為。”
淩鶴淡淡回應,“不知阮大爺說的是哪一件?”
他這副姿態,明顯是在裝模作樣。
阮大爺也不在意。
他緩緩將手裏的匕首拔出來,架在自己脖子上。
“我知道你要做什麼,隻是煩請淩大人在行事之前,先聽我說幾句。”
謝棠芝微皺眉,扭頭看了身邊人一眼。
她好似已經猜到了,阮大爺的目的。
可若真的讓對方目的達成……
他們這麼久以來下的功夫,豈不是功虧一簣?
似是感覺到她的憂慮,淩鶴拉著人的手稍稍握緊,示意她安心。
隨後,看向阮大爺。
“你說吧。”
“阮家貪汙斂財,所做的一切惡事,都是由我指使,由晉州關家一手操辦。”
“與其他阮家人無關。”
“今日,我願將阮家的所有財產全部充入國庫,同時以死謝罪。”
“隻求太後能饒過阮家其他人一命。”
說完,阮大爺平靜地抬眸看著眼前人。
“就這些,煩請淩大人讓人傳入宮中,告訴太後。”
“你想用自己一人的性命,來保住整個阮家?”
淩鶴眼眸半眯,似是若有所思。
“從前倒是看不出,阮大爺是如此重情之人。”
阮大爺沒說話,藏在衣袖下的手緩緩收緊。
半響,才深吸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不過是一人做事一人當罷了。”
“還請大人代為轉達吧!”
“好!”
淩鶴笑起來,十分爽快地答應了他的要求。
“既然如此,我就如你所願。”
他叫來一個禁軍,讓人入宮去傳消息。
自己則是堂而皇之拉著謝棠芝的手,走進阮家,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等消息。
謝棠芝微皺眉,看著身邊人。
“放心。”淩鶴朝她眨了眨眼。
謝棠芝抿唇,便不再多說什麼了。
大約有半個時辰過去,宮中才有消息遞回來,倒是太後同意了他的請求。
“阮家這麼多年,於天下也並非毫無功勳。”
“如今阮大爺隻是想留家人一條性命,那哀家便允了吧。”
太監尖銳著嗓音說完,看向阮大爺。
“這便是太後原話。”
“還請大爺盡快行事,也好讓奴才能早些回去交差。”
謝棠芝嘴角微抽。
這話,和直接告訴對方,讓人趕緊去死有什麼區別?
阮大爺麵色蒼白幾分,嘴唇哆嗦了下,片刻後,顫抖著舉起匕首,狠狠刺入自己胸膛。
與此同時,一隻帶有溫度的大手蒙上了謝棠芝的雙眼。
“別亂動。”淩鶴溫聲警告她。
前方,太監看著眼前緩緩倒下的人,伸手去探了探其脈搏,才確定道。
“死了。”
“那奴才就先回去複命了。”他朝淩鶴拱手。
淩鶴頷首。
等人離去,淩鶴隨意掃了那屍首一眼。
“抬下去吧,把這裏也清理幹淨。”
等禁軍們七手八腳把一切都清理好,讓廳堂恢複原狀後,淩鶴才鬆開了捂住女子眼睛的手。
謝棠芝臉上被他捂得有些發熱。
“……我不怕這些。”
“是我不想讓你看到。”淩鶴一本正經道。
“好了。”
“剩下的事我去處理,你在此等等我。”
說是處置,也不過是交代下去,讓他們把阮家的財產全部收攏。
包括衣衫錢財,一樣不剩。
到最後,所有的阮家人也都穿著一身素衣,被趕出府外。
“太後有命,留你們一條性命已是寬宏大量。”
“今日關城門之前,你們要全部滾出京都——”
“如若不然,同樣按謀逆論處。”
淩鶴語氣淡淡,卻帶著非同一般的凜冽。
眾人嚇得不行,自不敢久留,紛紛往城門處走。
一大群人被押送離開,場麵不可謂不壯觀。
從前不少被阮家迫害的百姓,此時都像是終於找到了報複的機會,不斷拿著東西往阮家眾人身上砸。
“讓你們欺壓百姓!”
“活該!”
“淩大人做得好!”
人群中,還有依稀在稱讚淩鶴的。
謝棠芝聽在耳中,第一時間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淩鶴留意著她的反應,忍不住笑出聲。
“傻丫頭。”
他摸了摸謝棠芝的腦袋,拉著人上了馬車。
“回去吧。”
“你還沒告訴我。”
謝棠芝忽然擺正臉色,滿是嚴肅的看著他。
“告訴你什麼?”淩鶴挑眉。
“你為何不攔著阮大爺自盡?”
“是不是早就發現了什麼?”
謝棠芝接連問。
她們率先對阮家下手,無非是為了問出當年沈家的事。
可如今,軟家掌權的人都被殺了……
淩鶴還從頭到尾都沒有阻攔的意思。
畢定是早早知道了!
“不如……你猜猜?”淩鶴笑著道。
謝棠芝想了片刻,心裏依舊沒有個準確的答案。
下一刻,男人又主動把臉湊過來。
“不猜也行,給點好處,我告訴你。”
那張俊俏的臉都快貼到她唇上了,謝棠芝哪裏還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下一刻,卻直接伸手將他拍開。
“我自己猜。”
她就不信,還想不出來了。
淩鶴哼笑,也沒攔著,故作惋惜地坐直了。
第二日。
用過早飯,淩鶴主動提出要帶她出城。
這次,謝棠芝什麼都沒問,靜靜陪他坐上了馬車。
如此安靜的模樣,倒是讓淩鶴有些意外。
“你就不好奇,我要帶你去哪裏?”
“去找阮家人……”
謝棠芝篤定道,話說到一半,又覺得不準確,補充一句。
“是去找阮家二爺,對吧?”
淩鶴有些詫異的挑起眉梢。
“昨日我就很好奇,為何阮家大爺要尋死,你不攔著……”
“還有太後,她可不是什麼善良之輩,又為何會如此容易鬆口,放了阮家上下。”
“嗯。”淩鶴眸中有讚許劃過,點了點頭。
“所以你想到了?”
“想到了。”謝棠芝語氣篤定。
“因為阮家真正掌權的,是阮二爺。”
而那阮大爺,不過是被推到前麵來的傀儡。
這也就能夠解釋,為何當日自己心愛的兒子被殺,阮大爺恨得泣血,卻沒有動她分毫。
反而帶著人到阮家來談判。
因為他根本就做不了主。
“我說的沒錯吧?”謝棠芝扭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