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太後心下隱隱意識到什麼。
“臣女近來建了幾個醫館。”謝棠芝也沒說得太仔細,含混把整件事都大致說了一遍。
太後聽完,冷笑起來,“你倒是狡猾。”
“將整個京城鬧得滿城風浪,幾乎所有人都在議論……到頭來,卻隻用一句‘建了幾個醫館’糊弄。”
“你真當哀家是老糊塗了不成!?”
話到最後,語氣猛然冷厲下來。
她方才教訓戚若姝,是因為這丫頭近來的確太沒規矩了些。
卻不代表,她不覺得謝棠芝的做法有問題。
謝棠芝麵色稍驚,像是被嚇到了,垂首跪下來,“臣女不敢!”
“你還有什麼不敢的?哀家看你膽子大得很!”太後冷笑。
“臣女知道,近來京中的聲勢的確是大了些……但臣女這麼做,也是為了太後您好啊。”
謝棠芝微抿唇,輕聲解釋道。
“為了哀家?”太後眯眸,質疑地盯著她。
“是。”謝棠芝認真點點頭。
“您也知曉,如今替您治療頭疾的那位大夫最喜在外遊曆,以此來提升自己。”
“臣女也給他傳過好幾次信,暗示他回到京城,是為了給您治病……”
“可他根本不買賬,臣女也是實在無法,才出此下策。”
說到這裏,謝棠芝稍停下來,小心翼翼看著太後。
太後恍若被她說服了,神色鎮定些許,“繼續說。”
“臣女讓那醫館招募天下大夫,這兩日來的人也逐漸多了……到時,臣女再傳信將那位大夫召回來。”
“他老人家一見京中能有如此多有名的大夫聚集,定也很樂意回來,與他們共同交流。”
“到時,眾位大夫齊聚一堂,說不定還能鑽研出更好的法子,治療您的頭疾。”
謝棠芝不疾不徐地說著。
話裏話外,倒真是全為了太後著想的模樣。
太後麵上的冷意一點點散去。
戚若姝一下急了,“姑母!您別被這個賤……別被她迷惑了!”
“她做這些,定是有自己的目的!說什麼為了您,都是用來遮掩的借口罷了!”
她好不容易見太後動怒,終於有了點要教訓這個賤人的意思……
怎能讓這個機會溜走?
“臣女的確也有些自己的心思……”
謝棠芝抿了抿唇,輕聲道,“但方才所說這些,並無一句假話,還請太後明鑒。”
太後沒說話,似是在心中考量著。
“姑母!您不能相信她!”戚若姝還在一旁急切地喊著。
“她歪心思多得很,就該——”
眼看人一罵起來就沒完了,太後心下不悅,沉下嗓音喝止,“行了!”
“到底該不該信,哀家自有考量!何時輪得到你多話了?”
戚若姝又挨了頓罵,臉色更為難看,雙手緊握成拳。
指甲一點點嵌進肉裏,有鮮血流出,她卻跟感覺不到痛似的。
太後不再看她,垂眸去問謝棠芝,“那那位大夫,可答應你要回京了?”
“臣女已經將信傳了出去,還在等回信。”謝棠芝輕聲道。
“那好,哀家便給你一個機會,證明你所言非虛。”
太後點點頭,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
若她方才一問,謝棠芝便說大夫已經同意……
她反倒會起疑。
謝棠芝抬眸看過去。
“半月之內,你要將那大夫帶到哀家麵前。”
“倘若做不到,又或是那大夫治不好哀家,今日之事,哀家都會與你論罪。”
太後麵無表情,說出的話輕飄飄的,卻又不容置喙,“如此,你可服?”
“……是。”謝棠芝低頭,輕輕頷首。
嘴上這麼問著,其實對方也不曾給她不服的機會。
“下去吧。”太後沒再與她多言。
謝棠芝便起身,行禮後轉身隨著嬤嬤出去了。
太後看著人遠去,眼眸微眯起。
她見過謝棠芝的次數也不少了,這小姑娘倒是每次都禮數周到,麵對她的態度不卑不亢,很有大家小姐之儀。
更別說頭腦聰慧……
無論哪一處,都比戚若姝要好太多。
唯一可惜之處,便是她生來是謝家的女兒,而非戚家。
太後輕輕歎息。
“姑母!您為何就是不相信我!她必定是不懷好意的,您不能如此輕易放過她啊——”正想著,戚若姝還在耳邊叫囂。
太後一陣頭痛。
本來她那頭痛症已經緩解許多了。
可每每戚若姝一來,她都覺得病症隱隱有加重的預兆。
當真是造孽。
“你閉嘴!”
她開聲打斷戚若姝,懶得多言,“你近來放肆太過了!”
戚若姝驚得猛然住了嘴。
下一刻,便聽人繼續道,“回你的寢殿去好生思過——”
“沒有哀家的吩咐,不許踏出半步。”
這便是相當於,再一次把她軟禁了。
分明前兩日,她還是能自由在皇宮中行走的。
戚若姝滿心不服,還要爭辯,卻被老嬤嬤上前帶了下去。
連多話的機會都沒有。
“你說,哀家這些年來,是不是當真縱容她太過了?”
待人出去了,太後愣愣看著寢殿大門的位置,喃喃開口。
她何曾不知道,謝棠芝有些自己的小心思?
可那一個小姑娘,即便有心思,又會是多大的野心?
她知謝棠芝有自己的目的,可她的確很識趣,也的確是在替她辦事……
所以,這點小私心,她可以不計較。
偏偏,戚若姝連如此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為了一個男子,鬧生鬧死,半點不顧自己的身份。
讓她失望透頂。
“郡主年紀還小,不懂事也是正常。”
身邊老嬤嬤將香爐放到她身旁,輕聲道,“郡主年紀尚小,會不懂事也是正常。”
“待日後年紀再大些,自然而然便懂事了。”
“但願如此吧。”太後搖了搖頭。
她也不希望,自小養大的小丫頭,再讓她失望了。
如若不然,她不會再把人留在身邊。
本以為今日訓斥過,戚若姝也該安分些。
不曾想,不到半個時辰,就見有宮人匆匆跑來求見,急切道。
“太後,不好了!郡主、郡主她——”
太後一聽到“郡主”二字,就犯頭痛,“又怎麼了?”
“郡主在寢殿中鬧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