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老夫人的性命還在她手上。
若此時把她逼急了，她當真做出些極端之事……
對誰都沒有好處。
傳出去，甚至極有可能影響他的仕途！
想著，謝元傑冷哼一聲，將手收回來，又轉頭去看謝棠芝。
都這個時候了，若想趕緊讓老夫人好起來，自然得做出些讓步。
謝棠芝若是懂事，便不該在這種時候計較那麼多。
“好。”
謝棠芝本來也沒指望他能幫上忙，此時接觸到對方的目光，很快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沉吟片刻後，點了點頭。
“我可以與你交換。”
謝夫人眸色驟然亮起。
仿若此時對她而言，能救活謝禾霜的藥，就是她的一切！
“可若祖母沒能順利醒來，又或是之後出現什麼差錯……”
“我會讓謝禾霜加倍奉還！”
謝棠芝語氣微冷，半點不像開玩笑的。
“你！”謝夫人才緩和些許的神情再度變得僵硬。
謝棠芝不再與她多言，當著謝元傑的麵將解藥換了過來，帶回老夫人的院子給何奉年查驗。
她倒是不怕謝夫人耍花樣，畢竟還有謝元傑在。
謝夫人但凡還有半點理智，想繼續坐穩尚書夫人的位置，都不會為了報複她，當真害死祖母。
何奉年接了藥，仔細研究過一陣，最後還親自嚐了嚐，方才看向她點頭道，“藥沒問題。”
謝棠芝鬆了口氣，用水將藥化開，給老夫人喂了下去。
之後何奉年又去給人把了脈，頷首道，“老夫人的脈搏比一開始要強勁不少，睡過一夜應當就能醒過來。”
謝棠芝鬆了口氣。
“今夜勞你留下守夜，祖母若有何狀況，第一時間派人來知會我。”
“好。”何奉年爽快答應下來。
又囑咐了院中其他人，要好生照顧祖母，謝棠芝才安心離開。
出了院子，她的臉色徹底冷下來，“雲煙，去替我辦件事。”
……
翌日。
清早，謝棠芝主動入書房找了謝元傑。
不等對方發話，她抬手將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放到桌上。
謝元傑頓了頓，皺眉抬首看她，“你這是做什麼？”
“斷親書我已經替您寫好了，您隻要簽下名字同意便好。”謝棠芝垂眸看著桌上的紙，不緊不慢道。
“胡鬧！”謝元傑臉一下黑了。
本想著昨日的事已經了結，他好不容易高興了些……
結果謝棠芝還不死心！
“此事不是都過去了？你祖母也已經醒過來了，你還鬧什麼？”
一副謝棠芝在胡攪蠻纏的姿態。
謝棠芝滿臉好笑，“父親，您是當真年紀大了記性不好，還是在裝糊塗？”
“祖母出事與否，這親都是要斷的。”
“你簡直是荒唐！”謝元傑遏製不住怒氣，猛地一拍桌。
“謝家養育你多年，哪裏虧欠過你？”
“謝家自然沒有虧欠我。”
謝棠芝涼薄一笑，嘲諷地點點頭。
“隻是當日若非得人相救，隻怕我早已死在了暮雲莊的深穀中，又哪裏還有命與您相見？”
“當日我險些丟了命，您和謝夫人找上門來，是如何對我的？這些，您該不會都忘了吧？”
當日的她，身上還帶著重傷，這兩個人開口卻隻有責怪和謾罵。
到如今，卻好意思說出“沒有虧欠她”這種話。
當真可笑。
謝元傑自然沒忘。
一時臉上神色變得更加精彩。
又青又紫的。
不等他說些什麼，謝棠芝接著道，“我也不想翻這些舊賬，您將斷親書簽下，把族老們喚來，將我從族譜中除名，此事便算是了了。”
“我若不簽呢？”謝元傑冷眼看著她。
即便自知理虧，氣勢上倒是半分不服輸。
“那昨日您夫人所做的好事，不出今夜就會傳遍整個京都城。”謝棠芝笑了笑，開聲回答道。
她當然不會蠢到，什麼準備都沒做好，就主動來找謝元傑。
“不管此事與您有沒有瓜葛，她一日還是尚書夫人，一日便都代表著整個謝家。”
“堂堂尚書夫人不擇手段毒害婆母，此事若傳出去，您說，對您日後的仕途會不會有阻礙？”
她語氣十分平淡，說出來的話卻又分明是在威脅。
謝元傑心中陡然生出幾分寒意。
即便知道，這丫頭從先前開始，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可看著她如今這副姿態，還是覺得心驚。
原來在他不知道之時，他忽略許久的女兒，早已脫離了他的控製。
可謝棠芝越是如此，他便越不想放手。
不僅是她如今的身份和名氣，更因她的那一身城府。
日後若能勸服她，按自己安排的婚事出嫁……
謝棠芝定能成為他身邊的一大助力。
謝元傑眼眸半眯，抬眸回望過去“你以為，我在朝中的地位，當真是這幾句無關緊要的流言蜚語能撼動的？”
“可若不止是這幾句流言呢？”謝棠芝倒是不怵，垂首看著他反問。
“還有您先前包庇謝禾霜的事。”
“你什麼意思？”謝元傑心中驟然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讓我猜猜，上次謝禾霜被拆穿身份，您卻依然堅持留下了她……”
“是因為從她那裏得了什麼好處吧？”
謝元傑沒說話，目光中卻浮現出警惕。
“那您可知，她真正的身份，是北域人？”
“她來這裏所籌謀的一切，無疑都是對我朝不利的……”
“您說，若這個消息傳到了太後耳中，您這尚書之位，可還能穩坐？”
謝棠芝依舊是那副氣定神閑的姿態。
謝元傑的神色卻已然變了好幾回。
到如今，黑沉一片。
“謝家若真出事，對你有何好處？”沉默了許久，才聽他再度開口。
語氣似乎軟下不少。
“謝家出事與否我不在意，我隻是不想繼續留在這。”謝棠芝收回視線，淡淡道。
“您若不同意非要強留，那我便隻好魚死網破了。”
謝元傑緊握住拳，手背青筋暴起。
……
半個時辰過去，謝棠芝帶著斷親書走出書房。
“小姐。”
剛出院子，綠禾即刻跟上來。
“東西可都收拾好了？”謝棠芝轉頭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