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抬步出了前廳。
這些人的反應，若放在上輩子，她定然會心軟。
但現在已經死過一次了。
她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
翌日。
清早才用過早膳，就見綠禾急匆匆自院外跑進來。
“小、小姐……”
謝棠芝不緊不慢喝完了手裏的茶，抬眸問她，“怎麼了？那人醒了？”
自昨日散去之後，“謝禾霜”便一直昏迷著，直至現在也未曾醒來。
有謝元傑在，她沒醒，也總不能把人扔出去。
所以謝棠芝也在等著瞧。
瞧瞧她醒來後，又會鬧成什麼樣。
“不是。”
下一刻，卻見綠禾艱難搖了搖頭，“是宮中來了位公公，說有聖旨宣讀，讓全府上下一同去聽。”
“小姐，快走吧。”
傳旨？
謝棠芝緩緩起身，心中湧起幾分疑惑。
她不記得，上輩子這個時候，有宮中的旨意送來。
這一世，什麼都不同了，所以聖旨是頒給誰的呢？
謝棠芝懷著滿腔不解來到前院。
彼時府上的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正在廳堂裏等候著。
一日不見，謝夫人麵色憔悴了不少，眼下一片青黑，眼中更是布滿了紅血絲。
見到謝棠芝，她狠狠一眼瞪過去，像是瞧見了仇人般。
“人都來齊了吧？”
公公掃視幾人一圈，微微抬首道，“那咱家這便宣旨了。”
他將聖旨打開，輕咳一聲，“奉天承運——”
眾人隨著聲音跪下接旨，心中都十足好奇。
人剛來時，他們便試著打聽過，卻隻聽對方說是好消息。
至於具體是什麼，卻始終不肯透露。
“謝家次女謝棠芝，性情溫良、品行端正……於京都疫症一事助益頗多，與國有功，特封為長寧郡主，欽此——”
聖旨念完，公公笑眯眯上前，一邊把謝棠芝扶起來，一邊將聖旨交給她，“郡主，接旨吧。”
謝棠芝看著眼前的笑臉，有些怔愣。
來之前，她心中想過許多種可能，卻唯獨沒想過，這道旨意是給她的。
還是冊封郡主。
“怎麼可能！？”
不等她深想，便聽一旁傳出了不可置信的質疑聲。
“你是不是念錯了？該冊封之人，是謝家長女謝禾霜才對！”
謝夫人起身，三兩步走到那公公麵前，瞪著她道。
“疫症興起時，我們家禾霜可沒少給那些百姓派發藥材！即便不給她冊封，也不該是這個小賤人！”
“她囤積下的藥材，近乎全都高價賣回了我們謝家！若說分發藥材救助百姓，也該是我們謝家的功勞！與她有何幹係？！”
一想到當日被她坑騙的那四百萬兩，謝夫人便氣得心肝疼。
銀子他們給了，為了湊夠，她還拿出了不少當年的嫁妝。
結果到頭來，好處都算到了謝棠芝身上，憑什麼！！
“你給我說清楚——”
謝夫人越說越氣，恨不得直接上前，揪著那公公的衣領質問。
才上前兩步，便被公公身邊的下屬拔劍攔下。
太監後退兩步，遠離了她，才又皺著眉道，“夫人，這些都是皇上的意思，您如此多不滿，是在質疑皇上聖裁嗎？”
“我——”
謝夫人毫不服輸，還欲繼續爭辯。
謝元傑眉心一跳，忙給周遭下人使了眼色，將她拉回來。
“你鬧夠了沒有？！”
連皇上身邊的人都敢冒犯，是真當他頭上這頂烏紗帽戴得太穩了嗎！
謝夫人被吼得一愣，上一刻還十足囂張的氣焰在頃刻間消彌，氣勢弱下來許多。
“我……”
她還想再說。
卻被謝元傑擺手，直接著人拉到了後麵。
謝元傑上前兩步，歉疚地看著來人，“公公，是本官管教無方，險些讓她冒犯了您，過後下官定會好好懲戒她……”
“還請公公大人有大量，莫與她計較。”
太監冷哼一聲，半響才嫌棄地開口，“今日是咱家在這也就罷了，可若是聖上親臨呢？這位夫人是有幾個腦袋可以丟啊？”
此話一出，謝夫人臉上又是一青。
偏被下人桎梏著，也不敢再多話。
“公公說得是，不會再有下次了。”謝元傑客氣點頭。
他何曾在一個區區閹人麵前低過頭？
然而這次謝夫人口無遮攔，落了這麼大一個把柄在對方手裏……
再屈辱也得忍下去。
“咱家地位低微，自也不敢怪罪夫人什麼……”
公公慢悠悠的，看了看他，又扭頭，目光落到謝棠芝身上。
“這關鍵呐，是郡主。”
眾人一頓。
“郡主這身份可是皇上親封的，您幾位即便是家人，也得以禮相待才是……可您看夫人，方才一口一句小賤人的！”
“這可不光是在罵郡主，更是蔑視皇上的旨意！”
公公說著，神色也凝重不少，一本正經道，“所以，這計較與否，得是郡主說了算。”
謝元傑表情微僵，很快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回首去找謝棠芝。
“棠芝啊，你母親這兩日也是傷心過度了，才口無遮攔，你向來大度，定不會與她計較的，對吧？”
話裏話外，語氣還算和藹。
可不管怎麼聽，都總讓人覺得像是威脅般。
謝棠芝能感覺到，此時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不由半眯起眸子，輕嗤出聲。
掃過一眼謝夫人萬分惱恨，卻又不敢多話的神情，更覺好笑。
“父親說的是。”
半響，久得謝元傑心下已經開始忐忑，懷疑著她是不是又要鬧出什麼幺蛾子時，才聽女子的聲音不緊不慢響起。
“畢竟是娘親，我又怎好與她計較？”
謝元傑這才鬆一口氣，“爹知道，你向來是最懂事的。”
滿心緊張的謝夫人也跟著鬆懈下來，暗暗冷哼一聲。
這個小賤人！
她養育了對方這麼多年，如今不過罵兩句，她還真敢做什麼不成！
“不過……”
這時，又聽女子接著開口，補充道。
“父親您也說了，母親近來憂思過度，未免日後再像今日這樣，做出一些不過腦子的事，這段時日，不如還是先讓她在自己房中休養吧。”
“養好前，便不要四處亂跑了，免得對身體不好。”
話說得冠冕堂皇。
言外之意，就是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