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莫名讓謝永寧有些恐慌。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大哥帶你去挑,好不好?”他語氣小心道。
“不必了。”不等謝棠芝開口,忽而聽男人涼涼的聲音響起。
“想來謝家清貧,送點首飾都要再三斟酌,等上好幾個月,如此磕磣,還是留著給你們自己用吧。”
淩鶴語帶輕蔑。
好似家財萬貫的富商,在瞧不起他們這種打腫臉充胖子的,偏還無法反駁。
淩鶴身為朝中人人得而誅之的大奸臣,唯有兩個特點。
其一是行事殘忍放肆,其二,便是有錢。
謝永寧臉上浮出窘迫,“你!”
淩鶴視若無睹,推動輪椅,施施然帶著謝棠芝入了酒樓。
“棠芝!”臨走遠前,謝永寧在後方大喊。
“禾霜畢竟是你親姐,你就非要這樣對她嗎!”
謝棠芝嘲諷一笑。
他們心中所顧念的,從始至終,果然都隻有謝禾霜一人。
“帶你出來是為了讓你高興的,別去想不相幹的事。”淩鶴把輪椅推入廂房,又吩咐了下人布菜。
謝棠芝抿唇,“那我若不高興呢?”
“我去讓人把謝永寧抓了,打一頓給你出出氣?”淩鶴挑起眉梢。
謝棠芝忍俊不禁,一下笑出了聲來,“還是吃飯吧。”
她知淩鶴行事囂張,卻也不想給對方,招惹太多麻煩。
淩鶴眸底有異色閃過,卻沒多言。
入門前,他朝門外一個親衛,吩咐了什麼。
下人端了菜上來,他動作熟練地先舀了湯,送到她麵前。
謝棠芝笑了笑,用湯匙攪拌了一下,看到了一塊浮於湯麵的藥材。
頓時微愣,好像想起什麼。
“淩鶴哥哥,你可聽說過一種藥材,叫金盞葉?”她抬首,看向身邊的人。
“沒有。”淩鶴搖頭,給她夾了一塊挑好魚刺的肉。
“怎麼?”
“聽聞這種藥材,是清瘟降火的好藥,近來在京中頗受歡迎……我想,若是能囤積起來,待日後稀缺了,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謝棠芝斟酌道。
淩鶴不言,挑好了魚,催促她先把湯喝了,才又問,“聽誰說的?”
謝棠芝張了張嘴,啞了。
這倒也不是聽誰說……
而是前世的記憶中,在一個多月後,京中會爆發出一種奇怪的疫症,得病之人高燒不退,那金盞草便是治療的關鍵。
她依稀記得,當時謝禾霜也病了,謝家人為了給她尋到這種藥材,花了數萬兩銀子。
可想而知,其之後的價值。
“忘了……”思緒回籠,謝棠芝愣愣地搖頭。
隨即,又補救,“但我覺得,這種藥材之後定會大有用處!囤積起來一些,也沒壞處的。”
說完,小心看他一眼。
這話說得實在沒什麼依據,淩鶴卻未拒絕,態度隨意而縱容,“想囤就囤吧,我讓人在京中給你尋兩個倉庫,放起來便是。”
“銀子不夠,我可能得找你借一些……”
淩鶴一頓,轉手招來親衛,接過對方遞來的一塊玉牌,放到謝棠芝手中。
“京中惠豐錢莊,需要多少,去取便是。”
謝棠芝心頭熱熱的,忍不住開他玩笑,“你就不怕我拿著這些銀子跑了?”
“真跑了,我有的是辦法將你抓回來,以身抵債。”淩鶴哼笑,半眯起眼眸道。
他在小姑娘頭上按了一把,“快吃吧,菜都涼了。”
一頓飯吃得無波無瀾。
回到宅院,隻見院裏被大大小小的箱籠堆滿了,幾乎難找到落腳之處。
“這些是……”
淩鶴拍了拍手。
下人忙上前,將幾口就近的大箱子打開。
堆放得整整齊齊的首飾映入眼簾,碧透的玉鐲,金鑲的東珠耳飾,鎏金的步搖發釵……
應有盡有。
謝棠芝稍稍瞪大眼眸——
這是把整個首飾鋪子都搬過來了麼!
她傻眼地轉頭,看向身後的罪魁禍首。
“不就是首飾麼?你若是喜歡,我讓人將整個京都的首飾鋪子都搬空給你,又有何妨?”淩鶴語氣淡然,卻處處透著張狂。
謝棠芝絲毫不懷疑,以他現在的能力,是能做到的。
“我又不在意這些……”她當然知道,男人此舉,是因為謝永寧的言行。
當下,微抿唇道。
“在不在意無妨,旁人有的,你不能缺了。”淩鶴理所當然道。
“淩鶴哥哥……”謝棠芝感覺心底有些酸澀,抬頭盯著他。
話還沒說完,就被截斷。
“謝就不必說了,這兩日聽得夠多了。”
淩鶴似笑非笑,“記著你的話,以身相許就行。”
謝棠芝又是噗赫一笑。
她斂下眼底笑意,更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上一世淩鶴世家所害,這一世,她絕對不會再讓悲劇重演了。
她也會盡自己所能,保護好他的!
……
經她一提,淩鶴立刻安排了人去收集金盞葉,一日不到,就填滿了一整個倉庫。
謝棠芝詫異於這個進度,也開始琢磨起下一步的進度。
她隻知道,這藥材相當於治療疫症的特效藥,卻不通醫理,不知藥材好壞,更不曉得,該如何儲藏管理。
“還是得找個人來幫忙看看……”謝棠芝思索著道。
她記得前世,家中請了一個大夫來給謝禾霜看這個病……
說原本是名不經傳的小大夫,直到研究出疫症的解方,才聲名鵲起。
那人叫……
謝棠芝想了半日,才回憶起那個名字。
頓時,抬首看向淩鶴,“淩鶴哥哥,勞你替我查個人。”
“什麼?”書案前,淩鶴抬首看她。
“那人名叫何奉年,是個大夫。”
淩鶴應下了,收好桌上的奏本,起身看她,“查他做什麼?”
謝棠芝也沒隱瞞,把目的說了出來。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淩鶴聽得一笑,沒再多說。
他隨手在小姑娘額前輕彈,“今夜我有些事要辦,你自己用晚飯,吃完早些休息,記得換藥,知道了麼?”
事無巨細,叮囑得十分仔細。
謝棠芝乖乖點頭,“你要去哪?”
淩鶴不答,反而戲謔地問,“你還未答應我以身相許呢,怎麼,已經管起未來淩夫人要管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