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芸抿了抿唇，後悔沒有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她一點也不想摻和許靈燕跟蘭心繡坊的事。
二管事這時也發現了許夢筱把她叫來的險惡用心，果然是把生意做大的，好得很，會算計，著實會算計，自己真是小看了她！
頭一回打交道，他就感覺自己撞了一頭的包，再不把這尊大佛請出去，怕是會被她發現更多的事情。
自然搶在了李慧芸的前頭迅速道：“沒有懲罰。”也不敢再搞什麼小動作了，體貼地道。
“燕娘要是時間緊張的話，我可以給你多延長一些時日，六天，或者十天都行，那邊要是問責，我都替你擔著！”
許夢筱隻想冷笑，恨不得當場就撕了他那張虛偽的麵皮。
二管事已經迫不及待地希望許夢筱滾了，有多遠滾多遠，自然是順著她的話說。
然後又看向許靈燕，不斷地給她使眼色，希望她趕緊把這個攪事精給帶走，還想不想接活了，帶個無關人等過來是個什麼意思？！
許靈燕見他如此的懼怕自家妹妹，也是暗爽，原來變強了，就再也不用受那股窩囊氣了，什麼都不說，別人就會主動退讓三分。
她還從未見過這個向來春風得意、一切盡在掌握的二管事吃癟隱忍的樣子。
“筱筱……”她裝作不想再糾纏下去的意思，一個勁地拉著許夢筱。
“走吧，我活兒都接好了，有十兩銀子呢，還是趕緊把它做出來吧。”
“是啊，段府的要求還挺多的，希望刺繡的這個不要跟原本的花樣風格衝突，還不能看出後補的痕跡，這衣裳也穿過不少回了，半成新的樣子，想要繡一個新花樣上去可不容易！”二管事滿臉唏噓。
“對了，燕娘，這件還跟之前的要求一樣，記得不要出錯。”二管事饒有深意，自以為在說著隻有他們能懂的暗語。
許夢筱卻知道，他在要求她大姐打結的手法用上李慧芸的慣用手法，這樣冒充起來，也像那麼回事。
“行吧，我還有點其他的事，大姐，以後不要再來這家了，我們賺錢的法子不要太多，何苦前要被狗叫，後又被狼盯。”這個狼，自然指的是某個色狼。
二管事麵皮發緊，真想給這個臭丫頭一點教訓啊！
臉上卻笑得越發開懷了，“那麼，鄙人就等著燕娘的好消息了！”
終於要把這個攪事精給送走了，二管事想要抹一把冷汗，看著姐妹倆相挽著走出去，走到外麵的店鋪，眸光冷意幽幽。
今日所受之辱，他一定會加倍地在許靈燕身上討要回來！
“二管事？”驀地，許夢筱突然回頭，速度之快，把臉上表情很可怕的二管事給嚇了一跳。
有些狼狽和尷尬地整好神色，才輕咳一聲道：“許三東家，還有什麼事嗎？”
“你說呢？”許夢筱挑了挑眉，表情似笑非笑，仿佛看破了他一樣。
“什麼？”二管事頭皮發麻，一時也想不出她還想要幹什麼，簡直沒完沒了了！
“還請三東家明示！”
“什麼鬼？”許夢筱像是被無語住的樣子，拍了拍旁邊收賬算賬的櫃台。
“你說我想要幹什麼？還用得著我說嗎，怎麼回事啊！”
難不成，是想要……
許靈燕這時好似才反應過來一樣，忙道：“筱筱，你是說契據對吧？我們一直不弄這個的，在鎮上蘭心繡坊的時候也是這樣。”
“是啊……”二管事剛開了個口。
“不收契據？！”許夢筱不可思議地揚聲，惹得門外經過的一些路人都看了過來。
“偌大的一個繡坊，想必開店也是走了官府的流程的，辦事竟然如此的沒有章法，難怪一直都是個小店！”
“許三東家，你這就有點沒事找事了。”二管事再也忍不了的不悅。
“我們蘭心繡坊一直都是這個規矩，誰也沒出個什麼問題，燕娘也在我們這邊接了不少活，你讓她說，我們有少她半個子嗎，有克扣虧待過她嗎！”
還真敢說啊，許夢筱跟許靈燕同時在心裏腹誹，克不克扣你們自己心裏有數！
“我不管你以前怎麼樣，在我許夢筱這裏，正經辦事，就是要開契據的，必須寫明交易的內容和相關條件，否則還不是任由你們拿捏？”
“你！”二管事發現自己一向圓滑，竟然都說不過她。
可一旦開了契據，以後許靈燕要是拿出來，別人就會發現段知府的這個繡活是她做的，而不是李慧芸。
後麵，不願意摻和也沒有立馬走開的李慧芸皺了眉，本來她誰也不想管的，但她發現許靈燕這個妹妹著實刁蠻刻薄了一點，仗著自己做出一點家業，就不把別人放在眼裏。
“這位姑娘，蘭心繡坊確實一直沒開過這個契據，每日要做的繡活那麼多，大的小的，都開的話，豈不是沒邊了？”也在間接地反駁許夢筱剛才嘴裏的“難怪一直都是個小店”。
如果蘭心繡坊隻是個小店，以此為生的自己又算怎麼回事？！
許夢筱笑了，看出她神色裏的一絲不耐煩，就知道遲早能逼出她的真麵目、真實想法和真實性情。
“李姑娘，一直不開契據就是對的嗎？出來做生意的，也要受官府管轄，合規合矩，出了事，豈不是他們蘭心繡坊的一言堂，李姑娘，我也是在保障你作為繡娘的權益啊，怎麼，還成了我的不是了？”
李慧芸張了張嘴，發現無以辯駁，開了契據之後，對她自然是有保障的，但合作了那麼久，她也有自信拿到自己該得的，有沒有都一樣。
但許靈燕就不一樣了……
她看向這個性情婉約處處退讓的女人，就見她皺著眉頭一副想要息事寧人，卻不知該拿許夢筱怎麼辦的苦惱表情。
被個如此強勢可怕的妹妹騎在頭上，想必很不好受吧，她的日子，貌似也沒有自己想得那麼好……
二管事趁著她們對話的期間，太陽穴一鼓一鼓地在迅速思索對策，明明可以給許靈燕開張契據就能了事。
可他這會兒卻不想讓這死丫頭如願了，憑什麼她來找事，就聽她的，一次又一次，簡直得寸進尺！
“怎麼，這是出了什麼事？”
就在對峙的緊要關頭，一道老態龍鍾的沉穩嗓音響起，讓二管事心頭一喜。
救兵來了！
許夢筱二人抬眸看過去，就見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高瘦男人扶著一個頭發已經花白的老人走了進來，並且有些不滿地指了指外麵。
“吵吵鬧鬧的，被客人圍著看笑話，成何體統！”
許夢筱神色一閃，果然，就見這位二管事問候道：“東家，何大人，是這位姑娘想要開契據，可我們繡坊一直沒有這個規矩啊！”
“哦？”老人訝異了一下，他做繡坊那麼多年，還真沒見過幾個要開契據，並且為此糾纏不休的人。
他倒有一套將其打發了的說辭，正要同她說明，“姑娘，我們一直以來就是這麼辦事的……”
許夢筱卻看向了他旁邊的何進，“這是，何大人是吧？我聽說過你，在知府工房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