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我們此次徹查這事，大姐還被蒙在鼓裏，以為他們真的遇到了麻煩，所以不好不幫，畢竟他們也說了，做不好這一個個繡活，就會得罪貴人，那時蘭心繡坊就存活不下去了！”
許靈燕全身都有些僵硬，是被欺騙了一片真心的憤恨，是被人當成傻子利用，又對她高高在上的羞辱，也是傷心難過，自己曾把他們當作非常重要的合作夥伴。
到頭來，不過是她的幻想，合作了那麼多年的蘭心繡坊，也會像鄭家那幫惡棍一樣……
“是我哪裏做錯了嗎，為什麼一個個都這般對我，為什麼他們不會對別人這樣，為什麼偏偏就是我？”許靈燕陷入了濃濃的自棄和懷疑情緒。
事實上，確實跟她大姐的性格有一丁點關係，但根本不是主因，更不是他們欺人太甚的借口！
許夢筱自然不會以批評的語氣教訓她，見她大姐神色恍惚、滿眼苦笑，就已經熬不住了。
“大姐……”她連忙拉住她的手，“這個時候不是懷疑自己啊，你又怎知他們對別人沒有這樣？隻要是心善之人，惡人都會利用他們的善良和心軟獲得更多利益！”
“何況你的手藝也是無可替代的啊，毋庸置疑，你在蘭心繡坊的繡技水平已經達到最高，無人能比，且每次完成的繡品都會受到顧客的喜愛和讚賞，要不然他們用得著對你撒下這一個彌天大謊嗎。”
“是啊是啊，大姑娘，你都不知你做的那些東西，他們都愛不釋手呢，哪怕我這個時候去調查，也能從他們身邊之人聽到他們對這些繡品的滿意，不少都打算回頭有東西要做，就繼續找蘭心繡坊，還說要不是太貴了，以後都隻會找蘭心繡坊！”
“你看，蘭心繡坊欺上瞞下，不僅騙你的手藝，給你少得可憐的報酬，也忽悠得那些貴人掏出更多的腰包，而他們舍得花那麼多錢，也是衝著你的繡品去的啊，說明你做的，已經比市麵上很多家都要好了，大姐，你怎麼就看不到這點呢？”
就連許夢筱，也才剛從這些事中得知她大姐有多厲害，心裏震驚又歡喜！
許靈燕緩過神來，勉強地笑笑，“你們說得對，我不該拿壞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壞人做事哪裏有那麼多為什麼，不過都是自私自利而已……”
“就是這個理！而且你想想，要不是我們及時發現，查出來了，以後損失的是不是更多？被騙得是不是更久？”汪氏也跟著安慰起來，並一下子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許靈燕神色一亮，是啊，她何必要為已經打翻的熱湯而難過，關鍵的是，以後不會再打翻了啊！
“以他們這麼多數量的訂單來看，我損失的還不算多，否則每個月都要做那麼一兩件，隻得了那幾兩銀子，他們得個四五十兩，還賞賜一般對我高高在上的姿態……”
當下，許靈燕就把今天上午遇到的那個夥計一事給說了出來。
許夢筱已經有數，見她大姐願意說出來，就說明已經打開了一些心結。
而許靈燕也並非脆弱拖拉之人，想清楚，沒有進入死胡同之後，就越發的冷靜下來。
“既然他們接這些繡活既為利，又為名，這個名，他們肯定不是讓我擔著，否則也不會屢次忽悠於我，根本不與我說最後的結果，所以……”她看向如嫣，目露求證。
如嫣眼神一亮，當即拍了下大腿，“沒錯，就是這個！接下來的這點才是最可惡的，他們為什麼要瞞著大姑娘，就是為了把大姑娘做出來的這些繡品張冠李戴，給別的繡娘增加名聲，讓對方聲名遠揚！”
許靈燕立馬想到一個人，又覺得不可思議，手心都攥緊了。
“誰？”
“李慧芸，他們都叫她芸娘，這也是蘭心繡坊據說是活招牌的第一繡娘，我還偷偷帶了一幅她的繡品，你們看……”
接過來之後，實話說，許夢筱跟汪氏都看不出什麼門道，畢竟是行外之人。
隻知道大方麵上挑不出什麼錯來，做得確實很精細、很漂亮。
“就是少了一股神韻。”許夢筱對比了一下她大姐的刺繡，突然一針見血。
“沒錯！”如嫣比她們更為了解，且相當專業，“你們看，同樣是繡的鳥兒，大姑娘繡的就像是真的一樣，仿佛要活過來似的，這眼珠子靈光四現的，看著就讓人喜歡。”
“但芸娘的這隻鳥，就略顯呆板，不過這種程度，已經比其他的繡娘好太多了，但跟大姑娘相比，那是拍馬都不及的程度，大姑娘在繡藝上，確實很有天賦，以後不管是繪畫還是做什麼，都別具匠心！”
許靈燕被誇得不好意思，許夢筱二人卻聽得很是驕傲，人生在世，還有什麼是比掌握一些高超的行業本領從而事業成功而值得自豪的嗎？
“哎呀，我這幾個兒女都很出息，行行業業都有出路，哪像我這個做娘的，什麼都不行，就是會生了點！”汪氏難得打趣起來，一下子活躍了氣氛。
許靈燕也跟著微微露出了一個笑來，她怎麼能為了那些渣人而影響親人的好心情？
“這麼說來，別人都以為我做的這幾幅繡品都是芸娘做的了？難怪蘭心繡坊要求我打結的時候要用上特殊的手法，這種手法怕就是芸娘慣用的了。”說著，她看了一下芸娘繡的那幅繡帕，點了點頭。
“確是如此。”
“也就是說，蘭心繡坊先是騙你救急，實際背地裏不斷在接這些大單子，獲名又賺利；再把原本價值十幾兩到幾十兩的東西隻給你二兩銀子，甚至有時候打著報恩的旗號，根本不給錢；最後，還把你做出來的讓顧客大為滿意的繡品冠在別的繡娘身上，奪了你的名，長她人風光！”許夢筱總結道。
“是的，主子，你都不知這個芸娘因為這幾幅繡品，都快成了全府城遠近聞名的紅人，懂行的人，誰不誇她兩句？”
“有意思，這個芸娘和蘭心繡坊什麼關係，你查了嗎？”許夢筱問。
“還沒來得及，主子，我怕你們等得著急，就把這些消息先帶回來了。”如嫣表示，“我現在就可以去查！”
許靈燕卻一把拉住她，神色若有所思，“我或許知道一點，但不知有沒有關係……這個芸娘，長相很是過人，不少男子都追求於她，蘭心繡坊的二管事就對她有意。”
不過，許靈燕的表情有些古怪，“二管事家有賢妻，生了三兒一女，自己的年紀也快三十了，芸娘如今才不過十六七歲。”
“嘖，好像越來越有意思了，難保這些事裏沒有她的身影，如嫣，就麻煩你繼續查一下了，尤其這個芸娘的來曆。”
“這次時間比較緊張，不出兩日，他們就會發現這些重要契據丟了，在他們報官之前，把她有沒有參與其中查清楚。”
“待會祝冬回來，你們兩個一起去吧，速度也能快點。”
“是！”如嫣當即就利落地走出去了，出去時，還遇到在外院徘徊的蔣七，似乎是有什麼事想要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