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靈燕被說得有些心慌意亂地拿出了之前做的花樣子，底圖她還都留著。
“你說的有道理，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不怪你，大姐，是他們太不本分了，所以才會逼得你這樣的良善之人不得不多長幾個心眼。”許夢筱轉而又安慰道，怕說得太狠了，打擊到她大姐。
性格不是一下子就能扭轉過來的，某些時候，許夢筱還很羨慕她娘和大姐這種即便受盡苦難還能保持初心的良善和淳樸。
偶爾也要照鏡子一樣，從她們身上學習一些品質。
但還是不遺餘力地用自己身上的銳利自我，去為她們打磨一些鋒芒，這樣，即便自己不在她們身邊，她們也能更好地保護自己！
許靈燕見她目露關心和擔憂，不禁捏了捏她的手指，“你說，我沒事，你比我們聰明，有遠見，見的也多，多說說無礙的，我們也能長些見識。”
許夢筱也怕自己說得太多，傷了親人感情，因為她也知道，自己的一些行為和做法未必就是對的，強行扭轉過來，也未必是她們所願。
所以到了這裏，也閉嘴了一會，讓她大姐消化一下。
許靈燕這會兒也確實需要冷靜冷靜，她自認不怕吃虧上當，卻怕一片真心誠意錯付。
這跟曾經信任的人背叛了她又有什麼兩樣？
要是陌生的人對她這樣，她還能好受點，此刻，許靈燕受到的更多的是情感上的打擊！
“嘶，大姑娘，你畫得可真漂亮！這樣的，在江南，二十兩到五十兩都能賣得。”如嫣比許夢筱更清楚其中的情況，一時沉浸其中，連連讚道。
“有的人還會專門設計些花樣去繡坊裏賣，不過懂得畫，並且畫得獨一無二的大多不是那些繡娘，而是書生文人什麼的。”
“除了抄書，那些會丹青的書生文人也可以描一些花樣子拿去賣，行情還很不錯呢。”
汪氏越聽，越是心疼，心疼那些心血都白白打了水漂，“這，蘭心繡坊不是存心騙人嗎？”
“娘，先等如嫣去查清楚吧，到時候再下定論不遲。”許靈燕還是有些不死心。
她少有來往的朋友和人脈，蘭心繡坊可以說是她的老東家，是她的命脈，她不希望出什麼差錯。
否則往後，她不知自己該怎樣去麵對他們，少了個活計，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她也落落寡歡。
許夢筱雖有主意，卻沒有刻意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看來我找對人了，祝冬肯定沒你清楚，那你就去幫忙查一下吧。”
“是！”如嫣記下了這幾張花樣的圖案，就把底圖放下，快步走了出去。
“欸，她不用再看兩眼嗎？這花樣子看起來還挺複雜的。”汪氏瞅了又瞅，生怕她認錯了。
許夢筱剛才就看過了，確實很複雜，記性好的，像她和如嫣，可以迅速記住，否則很容易混淆。
“沒關係，如嫣對這個很敏感，也受過專業的訓練，肯定不會出什麼錯的。”
而這時，許靈燕也沒有話說了，整個情緒陷入了低沉，心裏也有了些不適。
她不相信，也不願意相信，曾經拉了她一把的人，會將她當傻子一樣蒙騙。
許靈燕甚至懷疑難道自己真的腦子不清楚嗎，她也並非真的是什麼心軟良善之人，為何當初沒有立即提出質疑？要不是筱筱，他們還打算對自己？
或許，她的潛意識裏，也是害怕失去這份在她看來非常不錯的活計。
更或許，府城蘭心繡坊的人曾當著她的麵，有意無意說過其他的繡娘做得很不錯，又挑了她不少刺，讓她覺得自己這種從底下鄉村來的，隻接過鎮上繡坊活計的人，根本不配！
“大姐，你這一副失神落魄的樣子，就像被pua了。”許夢筱用手掌在她跟前晃了晃，試圖逗她開心。
許靈燕回神，“批呦欸？這是什麼？”
“就是……”許夢筱見二人都一臉好奇地看著自己，立馬嚴肅了起來。
“就是像你們這種性子的人，很容易被一些性格強勢的人洗腦，挑你們的不足和不是，然後不斷放大你們身上的一丁點小毛病或者每個人都存在的小問題，最主要的，忽視你們的優點和付出，不斷打壓你們，洗腦你們，讓你們產生自卑的情緒，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是，進而對對方言聽計從，不敢有任何違抗！”
許夢筱話落，兩人都瞪大了眼睛，自然是覺得像，太像了！
“看來我被批呦欸了，以前老許家的人就是這麼對我們娘倆幾個，我還一直覺得是自己做得不夠好，才會讓他們那般討厭、嫌棄，心裏還很難過，覺得自己一文不值，要是自己做得再好一點，他們定然會對我、對你們更好一點。”
“沒錯，這就是被批呦欸的典型征兆。”許夢筱一臉信誓旦旦地點頭。
許靈燕也有些恍惚，那她豈不是一直在被人……批呦欸？！
“大姐，是不是有人跟你說過你眼光不行，沒見過什麼好的刺繡，說你勤能補拙，但沒什麼天賦和鑒賞能力，隻能笨鳥先飛之類的話。”許夢筱猜測道。
許靈燕眼睛瞪得更大了些，“你怎麼知道？不過不是蘭心繡坊說的，而是其他人，隻說我沒見過啥好東西，也做不出好東西……繡藝看著精巧，卻無靈氣，透著一股靠日夜縫補練出來的勁兒，粗樸無華，上不得台麵……”
許靈燕越說，語氣越是低沉，而這些，她從未在家人跟前透露過，每回都默默精進自己的手藝，這也是她強烈渴望讀書學畫的原因之一。
許夢筱冷笑，又冷笑，“我為什麼會知道？老奸巨猾之人的老把戲罷了！”
“前麵看似是給你提價，卻故意穿插著對你的否認和間接羞辱，為的就是讓你對他們感激不盡，認識不到自己的能力，然後一邊對他們付出更多，一邊越發認識不到自己的真正實力。”
“大姐，你不相信我，也該相信方才如嫣對你的評價，你就該知道自己的真實水平是什麼樣的了，何必自卑。”想當初，她大姐從未在什麼事上自信有底氣，除了繡藝一道。
如今，竟有人暗地裏打壓她大姐的自信，讓她變得那般低微沒信心！
想自己用盡一切方法，就是為了讓她娘和大姐獲得自信和底氣，希望她們挺直了腰板，被更多的人尊重、認可，結果卻有人背著她使用這些惡劣的小手段？
“不，我相信你！”許靈燕連忙一把握住她的手，“就，就是以為你們對我太過信任，有了感情上的偏愛，所以才會這麼覺得……”
許夢筱無奈，辛苦做出來的成果，被人一把打碎，這種感覺很不是滋味，她也絕對不會放過對方！
“大姐，你還是不相信我們對你的評價，你失去了以往的自信，那就等著看吧，結果會說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