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鄉的證據也是一麵之詞,一品居合理懷疑也不算太過,本相作為旁觀者說個公道話,你們是不是已經篤定了是一品居投的毒?當下所言之詞是不是已經失了偏頗?”
好個旁觀者!
東風跟林貴等人都被這一句話打得措手不及。
誠然,這些官員確實想用最快的速度給陛下一個交代,甩脫責任,因而一聽說一品居,就立馬下意識並且本能地希望是他們。
盡快弄出個人來,承擔陛下無處發泄的怒火才是正事。
但他們也不可能真的去冤枉他人。
“目前看來,也就一品居嫌疑最大,尤記得第一批比賽時,他們就因為一己之私而耽誤了他人的時間,最終也隻有他們一人晉級,由此看來,他們確實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不,不是!殿下、大人聽草民解釋,比賽時,確實是我們不懂規矩了些,但也並未不擇手段,畢竟這是比賽,比賽就是為了贏,我們隻是想要做得更好,拿出最好的菜品奉給最尊敬的陛下!”
“而陛下的反應也確實很滿意,將我們一品居叫了過去,仔細詢問……”這事隱隱地,也成了龔嶽的一個護身牌。
有人想到當時陛下看到那十枚“金丹”時震驚又滿意的表情。
萬一他們把一品居弄沒了,陛下屆時再想起這一出,又有幾個廚子能做出那般符合陛下口味的“金丹”?
陛下當時可是一口氣吃完了十顆,並且讚不絕口念念不忘呢!
龔嶽小心地觀察著眾人的反應,漸漸有底,“何況,也沒有明文規定具體該怎麼做,大家各憑本事罷了,可能有的人技不如人,嫉妒之下……”
左相挑眉,“他說的也還算在理。”
發絲已經花白大半的老人端的是一派公正之態。
卻三言兩語將形勢給拉了回來,拉到一個看似公平、實則已經在偏向一品居的程度。
察覺到這點,有官員沉默了下來,不敢再輕易出頭。
二皇子這時也道:“一品居作為在京城創建的酒樓,如今遍布全大興,名聲在外,我想他們應該也不會這麼小家子氣,做出如此醃臢的事來……”
這話倒是讓一部分人認同起來。
“本官尋思一品居上來就表現優異,獲得陛下的青睞,根本無須多此一舉,何況中毒出事的都是一些個人廚子。”
“他們若想解決競爭對手,該對醉霄閣、仙留觀這樣的下手才是,但沒有……是這些酒樓不夠強,不配得到重視嗎?”
眾人越說越覺得在理了。
“可能是因為得罪不起,不敢下手吧。”
冷不丁地,在一幫冠冕堂皇的聲音裏,響起一道清脆的女聲。
場上霎時一靜。
眾人紛紛朝著堂下為數不多的那個女人看去——
“總不能是鬼魂下的毒吧?”她一臉認真地道,絲毫看不出忤逆的姿態。
左相跟二皇子的目光卻陡然犀利了起來!
許夢筱仿若沒有半點察覺,讓她跪在這裏,她超級不爽好不好,還要聽他們鬼扯這些有的沒的!
有一瞬間,她甚至產生了個瘋狂的念頭,如果她足夠強大,強大到不需要向任何人跪拜就好了。
這是個多麼美好又遠大的願景啊!
“按照你們這樣的分析,我也能分析個一二,為什麼表現得那般優秀,還要下毒……”
“那是因為他們下毒的時候還沒有把握啊,有的人可能就是沒有信心,想要走些歪門邪道才更有底氣吧。”
“誰知道比賽結果會怎樣,能鏟除幾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就鏟除幾個,我說的對嗎,大東家?”
“胡說八道!”龔嶽氣急敗壞,“爾等女子,竟敢插眾位大人跟貴人的話,你眼裏還有沒有尊卑觀念了?”
二皇子一醒,是了,這個女人身上,竟然看不出半點尊卑觀念,最重要的,這個桃源鄉……
如果他沒看錯,昨日那道像極了那人的身影就是他們桃源鄉的人吧!
想到這裏,二皇子登時環顧一圈,沒有看到那人,也不知是鬆了口氣還是更加提防。
許夢筱也是有些氣急了,要不然她不會如此衝動,而她越衝動,表現出來的就越冷靜。
也是這樣的冷靜,讓堂上眾人覺得她沒有誠惶誠恐就是不夠尊敬。
但不得不說,她身上的氣場,也著實有些驚人。
故而沒有人因為這等小事而斥責她,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被影響得把她放在了一個相當高的位置上看待。
“大東家這是在轉移話題嗎,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開始攻訐我?現在的重點不是盡快查案給陛下一個交代嗎,如若你們是冤枉的,就更應該盡快弄清楚誰才是真凶,而不是模糊重點吧!”
許夢筱口齒伶俐,一整套說下來,恐怕辯官和外使也不是她的對手。
左相盯著她,許夢筱立刻感受到他的威壓落在自己身上,若是之前,她肯定立馬就慫了,隻想躲開,低調做人。
現在也懶得慫了。
“大人們繼續審案吧,不要耽誤時間在旁的事上了。”
眾人回神,隨即又反應過來,他們怎麼按照她說的做了?一介女子……
卻也膽魄驚人,比之眾多男子還要更甚!
“一品居眾人,你們如若無辜,又該如何解釋這些在你們地盤上發現的毒藥,以及你們的人為何會承認他們確實下了手。”
“冤枉啊,大人!草民根本不知情,現在也沒辦法說出他們是無辜的話了,但他們跟誰來往過,又是不是陷害的我們一品居,一切都不好說啊!”
因為有左相坐鎮,龔嶽的膽子都大了不少,頭腦也越發的清晰起來。
現在確實有直接的證據指向他們一品居的人,但這些人真的是因為他們一品居而下的毒嗎?
“草民有個想法……”見本該出現在桃源鄉的毒藥卻沒出現,也不知哪裏出了錯,雖有遺憾,但盡快甩脫嫌疑才是要緊的。
“就在不久前,春風賭坊曾私自設下賭局,涉事金額高達十幾萬兩……”
許夢筱見他果真扯出春風賭坊,就更想笑了,這個龔嶽害人的同時還不忘報仇,確實有幾分手段。
且當時姚元所說,他的布局是分很多步的,短短時間,就迅速做好準備,反應也很迅速。
但他當真沒有發現,他的每一步計劃都在失敗、失敗、失敗嗎?
這事也絕不例外,許夢筱暗暗一笑。
聽了龔嶽的話,大家沉思片刻,確實覺得有幾分可疑。
隻是還不等官府派人前去惠州的春風賭坊搜查捉拿,春風賭坊的主事就帶著那天開賭局的莊家前來報案。
報的正是一品居東家勾結買通他們春風賭坊之人,違法涉賭,還暗箱操作,甚至下了最多的一萬一千兩的注!
若不是知道什麼,他們敢投這麼多的銀錢?
若不是已經清除了障礙有了底氣,他們會去參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