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許子寒得知還要再去孫老那裏試試，猶豫了一下，倒沒什麼意見，隻更加緊繃了起來。
“放輕鬆。”許夢筱看著都快趕上她身高的少年，無語淚先流。
想她打了那麼久的基因改良劑，也才將將長到一米六八，這小子竟然一下子躥了上來，以後肯定會長得跟大哥一樣挺拔有力！
孫鴻峰孫夫子家住在府城東城水綏巷，離許夢筱另一處陳老送的住宅並不遠。
這裏屋簷瓦舍，錯落有致，頗有些小橋流水人家的江南韻味，很適合老人居住，出入的人也不多，很能掩人耳目。
不遠處鬆柏成林，毗鄰著一方安靜的湖泊，有個巨大的水車在湖邊轉悠著取水，流往底下的河徑，也有一兩道身影在河邊垂釣、浣洗衣物，好一番安然景象。
許夢筱收回目光，順著小巷轉了個彎，驀然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許子寒也懵了一下，“請問，大家這是在做什麼？為何在孫夫子家門前排這麼長的隊？”
被問話的人打量了他一眼，神色瞬間警惕起來，“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來這做什麼？抓緊回去吧，咱都不可能了。”
許夢筱一看，對方這是巴不得他們趕緊走的意思，她還就偏要看看了，怕是有什麼好東西！
“子寒，你在這裏排隊。”自己卻擠到了最前麵，敲響了孫家的院門。
“姑娘，你這是幹啥？別仗著自己漂亮就可以不用排隊啊，後麵去！”
“大家都不願意說這是在幹嘛，我這不親自來問問嗎。”許夢筱笑得一臉花開。
伸手不打笑臉人，眾人也不好再刻意針對，以免被暗中的人觀察到，失去機會。
也有人想要趁機表現，謙遜地朝許夢筱一拱手，“聽說孫夫子願意再收一名關門弟子，故而大家都來拜訪，已經持續了四五天，陸陸續續從各地趕來的讀書人越來越多了。”
許夢筱朝後看了一眼，從幾歲到四十幾歲的，老少皆有，不過最多的還是二三十歲卡在鄉試門檻上的秀才。
就連那名最小的看起來不到十歲的男孩也都有了童生功名。
像子寒這種都沒參加過科舉的，麵對這麼多優秀的競爭者，恐怕來都不敢來。
許夢筱心中微沉，雖然她做什麼都無往而不勝，但生在古代受壓迫長大的子寒又不一樣。
何況科舉路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她光是隨便掃上一眼，看著麵相，就覺很多人都不錯。
子寒又有多少勝算？
許夢筱忍不住看向沉著地排在隊伍末尾的少年。
發現她看來，許子寒頓時朝她露出一個明朗的笑容，好似什麼都不懼，還朝她開心地眨了眨眼睛。
她的弟弟，不知不覺已經長大了啊，許夢筱又迫切地想要為他爭取到這個百裏挑一的唯一名額！
也是最後的機會。
“哎，姑娘，你咋又來了，可不帶插隊的啊！”
“我打聽一下，怕你們聽岔了，也許有別的什麼要求呢。”許夢筱抱歉著，還是敲響了孫家的院門。
眾人見狀，麵麵相覷了下，除了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他們也著急想知道，還有一點最重要的沒有告訴她。
那就是前幾日也有人像她這樣等得不耐煩，想要敲門詢問的，最後直接被孫家的人毫不客氣地給攆走了，竟是連在外麵排隊的資格都沒了！
許夢筱一看這些人的反應，就猜測裏麵有什麼，剛打算停下動作找其他人打聽一下。
兩扇木門就哐地一聲被人打開，伴隨著一陣暴躁的怒吼，以及一把迎麵掃來的竹條掃帚——
“滾，他娘的再敢吵老子睡覺，老子把你們全都丟進茅廁裏！”
嘩地一聲，人群紛紛驚恐地後退。
許夢筱避之不及，險些被傷到漂亮的臉蛋，嘖了一聲，“這位大哥好生暴躁，打擾了你的美夢是我的不對，我給你賠個不是。”
“二姐！”許子寒擔憂地衝上來，“你沒事吧？”
“沒事，他傷不到我。”
這話一下子引來了男人的注意，暴躁的神色突地一愣。
要不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呢。
一聽是個女人聲音，還清新活潑含著不卑不亢的笑意，舞著把大掃帚想把人全都趕走的男人也不暴躁了，眼睛開始灼灼發亮。
“敢問姑娘芳名？”
眾人，“……”？？？
許夢筱輕咳一聲，好似不經意地拂了下頭上的玉釵——
一根來自某個男人之手，親自選材雕刻的簡易釵子，也是她頭上唯一的發飾，她很喜歡。
最重要的，釵子底下簪著的可是一個廣為人知的婦人發髻，代表著她已經有了夫君。
她已有所歸屬。
人群恍然，熱烈表達對她容貌喜好的男人笑容瞬間落了下來，臉黑黑。
隻不過也不像一開始那樣想要弄死大家了。
許夢筱趕忙趁熱打鐵，向他詢問孫老收徒是不是確有此事。
人高馬大的男人像根筆直的標槍，冷笑著，“這話不過是孫老酒後胡言，你們也敢信，他根本不認的，人也早就不知跑哪野去了。”
又嘀咕著不滿，“難怪讓我來他家暫住，敢情是讓我給他看家護院的。”
“如果隻是一時酒後胡言，孫夫子應該會跟大家直接言明，讓大家盡快離開吧？”
許夢筱試圖猜測，“難道是他說出的話不好收場了，又實在不想收學生，才這般消極應對？”
年輕男人好生驚訝，這小婦人竟一眼就看破了他尋思了好幾天的事情！
孫老因為是和一些學生跟官員喝酒時說下這話，所以才不好收場，因為那些人也百般求著他這個寶貴名額，他沒說也就算了，說了，還真沒那個臉裝不存在。
但他也確實不想再教書育人了，所以才消極對待，試圖讓大家主動打消想法，自行離去。
可幾天過去，不僅沒有人願意離開，反而越湧越多，這讓年紀漸長越發酷愛自由的孫老感到窒息，因而男人已經連著三天都沒見著他的人影了。
大家聽到這些消息，也不知該失望還是憤怒，反正有人咬了咬牙，終是不甘地走了。
大部分人還是不肯挪窩，堅定地等著，好像這一個名額有自己的份一樣。
許夢筱從清早等到中午，就沒什麼耐心了，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她幹脆叫來吉祥幫忙排隊。
“走吧，子寒，我們回去歇著。”
“什，什麼？”許子寒猝不及防，抽了抽嘴角，“二姐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裏等著就行，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是這個道理，可也要懂得變通，孫老要是能被輕易打動，也就沒這麼多人的事了，我猜他依舊不會出現，沒準還會被嚇得躲得更遠，我們去想想別的法子吧。”
說著這些的同時，周圍有人不斷盯著他們的動靜，可能覺得他們也許會有什麼主意。
故而許夢筱這番話都是悄悄跟許子寒說的，讓一些人不自覺地想要靠近，聽聽他們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