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多餘的話,安管事已經聽不清楚了。
他先入為主的開始幻想著泉寶的身份,以及‘曹先生’的真麵目。
縣衙裏的主簿一向是由鬱鬱不得誌的舉人或者秀才來擔任,都有文化的讀書人,考不上功名化身進市場裏麵寫話本,那一抓一大把比比皆是,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看來剛剛那個坐馬車離開的小丫頭,應該就是‘曹先生’的女兒了,否則一個村裏麵的丫頭,絕不會這樣出手闊綽,一手定下了孫朱苗圃幾十兩的訂單,還坐著馬車離去。
一個主簿的月錢根本不足以支撐這般花銷,唯一的解釋就是《紅樓夢》的‘曹先生’。
作品大賣,稿酬無數,也隻有這樣,區區一個主簿之女才能如此大手大腳的花錢!
一定是這樣!
安管事深呼吸道:“多謝了,我這就去衙門找那‘曹先生’商量商量,可否見一下他女兒,因為實在是和我家大小姐長得太像了……”
“哎哎哎!安管事別著急走啊,我們再仔細談談,談談,回扣的事情我可以多做讓步,多照顧照顧我孫朱苗圃的生意嘛,行我一個方便也是行你方便。”
朱明一見安管事招招手就叫來了一輛馬車要走了,登時貼近近的商量,隻可惜安管事壓根不給他麵子,上了車徑自揚長而去。
他可沒時間和朱明糾纏,如果‘曹先生’真是縣衙主簿的話,那就是官身,安歌書局雖然在府城有點勢力,但想戕走一個主簿,士農工商對於他們商戶來說還是挺困難的。
得從長計議。
朱明眼看著安管事連個多餘的招呼都不留給自己,直接就走了,氣得差點吐血。
狠狠朝著安管事離開的方向吐口水,“呸!什麼老逼登,不就是個管事兒嗎,大戶人家的狗,等老子有錢了,老子請一個比你還氣派的管事,哼!”
馬車上,安管事剛坐定,外頭駕車的小廝就忍不住開口了。
“管事,咱們這一來將近一個月了,毫無收獲,回去的話東家怕是要弄死咱們,更別說您為了撬開那小子的嘴,還給了幾十兩銀子,這下更不好交代了……”
“曹先生沒勸說到我們安歌書局之前,絕對不能回去,否則以安盛陽那小子…咳咳!以東家的手段肯定不會讓咱們好過,但曹先生是縣衙主簿,咱們不能硬來,隻能利誘了!”
安管事深吸一口氣,想起《紅樓夢》在府城的爆火,他決定拿出最好的條件去遊說‘曹先生’,爭取讓對方把話本稿件都交給安歌書局來製作和售賣。
隻要開出的條件足夠豐厚,他相信什麼曹先生李先生,都會為安歌書局鞍前馬後,畢竟這些出來寫話本的秀才、舉人,有幾個不是因為窮苦?
想到這裏,安管事淡定了許多,有閑心回答小廝的問題了,“至於那貪心的小子,你真以為我是傻的,為了個消息願意給他幾十兩銀子開口費?幾十兩,那可是我一年的月錢了!”
“可那銀票……”
“假的。”安管事得意洋洋,“咱們安歌書局的印刷手段,足以亂真,區區九州通的銀票又算得了什麼,好了,老老實實駕車吧,咱們去縣衙附近住下,再慢慢打聽曹先生。”
小廝哦了聲,嘴巴癢癢似的說道:“可如果我們開出的條件,不足以讓曹先生屈服歸順咱們安歌書局呢?那些窮酸先生,仗著喝了幾滴墨水就可傲氣了。”
安管事眼神陰沉:“沒有如果!若真有,那我隻好請萬仙堂出手了。”
萬仙堂,安州最大的幫派,明麵上做的是碼頭漕運的活計。
實際上暗地裏,殺人越貨的事情沒少幹。
他們的宗旨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如果’曹先生‘不懂事,就別怪他們安歌書局心狠手辣,直接將他們一家都‘消災’處理了。
此時,泉寶還不知道已經有毒蛇盯上自己了。
她運著白撿的枯死苗苗回了清泉村,到了家門口跳下馬車,就衝著屋裏喊人幫忙。
結果走出來的,不是她一開始約好的二丫等人,也不是伍映雪。
而是一群村裏閑著沒事兒幹,喜歡和伍映雪探討繡活的嬢嬢,一見到泉寶就湧了上來。
“唷,泉寶一個人趕著馬車去哪裏了呀?一段時間不見你是不是長高啦?”
“長高不是正常的事兒嗎,小孩嘛,見風長,再過半個月不見,就要成大姑娘咯!哈哈哈!也不知道以後便宜了誰家小子。”
嬢嬢們湊在一塊聊的家長裏短,不過都是一些孩子方麵的事情,再然後就是誰家兒子女兒的婚事雲雲,但泉寶沒想到自己這麼小,就被嬢嬢們惦記上了,當即有些汗顏。
“牡丹嬢嬢,我去城裏給阿爹送東西,順便去啟強大叔的苗圃看了看,買了一些樹苗,他送了我一車車的奇怪苗苗啦,至於我以後便宜誰家小子……應該不會是您們家噠,放心吧!”
泉寶仗著童言無忌直接跟村裏這些大嬸們說清楚了,不要再講她的閑話。
議論來議論去,他們兄妹幾個也不會和村裏的人結親就是。
小奶娃稚嫩的聲音,把婦人們那藏起來的一點點小心思揪出來了。
她們見天一亮就來找伍映雪繡花,其實除了希望伍映雪指導自己一二之外,還有點私心。
那就是看看有沒有可能,把自家的閨女或者兒子,跟泉寶三兄妹牽線搭橋定個娃娃親,大家知根知底的結親才好啊!
而且蘇毅家的三個孩子,兩個去書院讀書了,聽說功課還蠻不錯,以後高低混個教書先生當當,有文化總餓不死人!
泉寶更是夫妻倆捧在手心裏麵的,嫁妝多豐厚就暫且不表,最重要的是,蘇毅現在當官,又才二十來歲,還有晉升的機會。
有一個官老爺做嶽父,他們家的兒子往後也能有嶽父提攜,隻有好處沒壞處!
誰曾想泉寶直接就撕破了她們的‘遮羞布’,這可不就是尷了個尬麼?
眾人全部臉紅。
伍映雪反應過來什麼了似的,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婦人們見狀也紛紛嚷了起來。
“我家那泥猴好像又要上山了,我去找找,別掉陷阱裏。映雪,我下次再來找你探討繡活兒哈!”說完牡丹嬢嬢跑了。
剩下幾個人寒暄客套幾句,也帶著繡花的工具離開。
見人跑路,泉寶鬆了口氣,四大姑八大姨啥的最難纏了,不惹怒她們的程度中搪塞她們,解決自己的麻煩,倒不是壞事兒。
伍映雪幫泉寶把枯死的苗苗都搬下來,嗔怪了幾句,但沒說泉寶做錯了或者是說話沒把門,就牽著追風回馬廄安置。
閨女說的話確實有道理,他們家和清泉村都是沒血緣關係的,啥五服三代的桎梏完全不存在,她近日來被這些婦人們的糖衣炮彈一茬接一茬的轟炸,倒是忘記娃娃親這種事了。
失策失策,看來以後要明目澄心,好好分辨鄉親們嘴裏的話了,別一時糊塗口頭答應下來要和人家結親,到時候反倒是害了孩子們。
泉寶可不管這麼多,反正四大姑八大姨們說話要是讓她不舒服了,她就有話直說,不搞彎彎繞繞給誰留麵子那一套!
想讓她結娃娃親?哼哼,做夢!
娃娃親能是個啥好的,萬一大了長殘了呢!
她雖然年紀小,但在天界飽受美男上仙們的‘折磨’,審美可是很高噠!
小奶娃這樣哼唧哼唧的心想,從水缸裏舀了幾桶水,引出靈泉,然後把枯死的苗苗都放進去,沒過頂端,學著天界百花上仙醒花的步驟,希望能救活這些撿漏的花苗。
剛做完這些事兒,她就聽到了一陣吵鬧的聲音,一群村民簇擁著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頭,朝他們家這邊湧了過來,那陣仗就像是天邊的一朵烏雲,讓人頭皮發麻……
泉寶看著風風火火朝著這邊衝過來的一群人,心裏忍不住咯噔一聲響,沒緣由的,覺著不會有什麼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