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心意

幽兒一臉的不知所措,看著堂中的局勢已經劍拔弩張,她滿眼哀求的轉頭看下李淵,小手輕輕的在低下拉拉李淵的衣襟。

李淵看看她,皺了皺眉頭然後在心底暗暗的歎了一口氣,隨即攜著幽兒一同跪下:“兒子給……”李淵咬了咬後槽牙,深吸了一口氣:“兒子給父親母親問安。”

“幽兒給伯父伯母請安。”幽兒也跟著跪拜問安。

李母正準備起身攙扶兒子起身的時候,李季開口:“你還知道你有爹娘?”

他語氣生硬的質問,夾雜著重重的怒意。

李母著急,也是看了眼自家老爺,眼神懇求。李季皺皺眉,很是不情不願的閉了嘴。

“兒子自然記得自己有父有母,隻是爹爹的兒子不是在一年半前就被爹爹砸死了嗎?”李淵雖然跪著,但是脊背挺得筆直,氣勢也是沒有認輸。

一句話點燃了李季的怒火:“好你個不孝子,都告訴你是氣大失手,再說你現在不是也沒事嗎?就這麼點事兒你就念念不忘……好!好!好!很好!”

李季怒極反笑,幾步就走到李淵的麵前:“你怎麼不想想我這麼多年對你的養育之人?看來真是我這麼多年對你太過縱容了!”

“別說我是失手砸了個茶杯,還沒把你怎麼樣,就算是我真的把你失手砸死了,那我還是你的父親!我把你養了這麼大,沒想到竟然養出你這麼個東西,很好!很好!”

“來人,把少爺給我綁回去。你說的沒錯,你現在這樣,看來是我這些年疏於管教的錯,所以接下來我一定會好好盡盡做父親的義務了!”

外麵應聲就進來兩個壯碩的家丁,站在李淵的身後,準備托起李淵。李母迅速上前,緊緊的抱住李淵。

“老爺啊,淵兒隻是一時氣難平罷了,你不能如此對他,他可是咱們李家的獨苗……”

李季指著李淵氣的顫抖的手一頓,心中那叫一個恨得咬牙切齒啊。早知道這個孽子如此不孝,他當初就該多娶幾房小妾,多生幾個兒子了。

那樣就算是這個小兔崽子如現在一樣不孝順……唉,不孝順又能怎麼樣,那還是自己的兒子……

想到這裏,李季隻得無力的擺擺手,示意家丁先行下去,自己又緩緩坐回主座之上。看著仍舊一副倔強模樣的兒子,李季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淵兒,我是你爹爹,就算是爹爹真有過失之處,可我還是你爹啊……”李季語氣中帶和深深的歎息和無奈。

聽到爹爹這樣的語氣,李淵抿抿嘴,身子軟了下來。

看到兒子的態度,李季趁熱打鐵:“其實我當時也挺後怕的,幸虧你沒事,不然當爹的就悔之晚矣……”說著老淚就從眼角滑落。

李季又抿了抿嘴唇,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父親,又看了看一臉懇切看著他的母親,終究是血濃於水,不能割舍。

於是他對著李淵磕了一個頭:“此事也是孩兒鑽了牛角尖了,是孩兒不孝,望爹爹不要再傷心了。”

李季偷偷瞄了一眼李淵,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接著說:“你是我的兒子,當爹的不是生氣,是覺得對不住你,說到底咱們都是一家人,能有什麼深仇大恨呢,你說是不是?”

李淵點點頭,說:“爹爹說的甚是。”

看到這樣的情景,李母笑著過來攙扶起兒子,眼含熱淚:“這不就好了,本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坎兒是過不起的,現在好了……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李淵搭著母親的手臂順勢起身,然後對自己的父母深施一禮後,走到幽兒的身邊,將依舊安安靜靜跪在地上的幽兒攙扶起身。

拉著她走到離父母近一點的地方站定,拉著幽兒對著父母又是一拜:“這次兒子能平安無事,全靠幽兒相護。”

然後扭頭深情的看了一眼幽兒,轉過頭對著父母說:“兒子已至舞象之年,而且科考在即,所以希望爹娘首肯,容許兒子與幽兒共結連理,早日為李家傳宗接代。”

剛剛緩和了情緒的二老,本來從一進來就在晾著幽兒,就是不想等下說這次救兒子的事情上讓她太過得意,但是沒想到兒子來了這麼一出。

從剛才兒子扶起幽兒走過來的時候,李母的表情都有些尷尬的呆滯,李季眼中的怒火就又有些死灰複燃的,但是當時打死他們,也想不到兒子會說出這樣的話。

但是就是這個剛才才認錯的兒子,說出了要迎娶這個幽兒做正妻的想法,還讓他們成全,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此時的幽兒櫻桃小口也微微張著,一臉震驚的看著李淵,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羞澀。

李季最先反應過來,猛地拍了下桌子,就要站起身來怒罵這個不孝子,但是被驚醒過來的李母攔住:“淵兒,婚姻大事不同兒戲,你可知你剛才說了什麼?”

“兒子知道。”然後轉頭看了眼依舊呆滯中的幽兒,眼中滿是愛憐,複而轉頭又對父母說:“之前兒子便對幽兒有意,隻是不能肯定自己的心意。直至此次事件,讓兒子徹底醒悟過來,沒有她的日子兒子受不了,才下定決心此生非她不娶……”

李淵話音剛落,啪的一記響亮的耳光就扇到了他的臉上,一個血紅的掌印就清晰明了的浮現在了李淵的右臉之上,火辣辣的疼。

然後就聽到李季暴怒的指向幽兒:“我家可曾有半點對不住你?這麼多年可曾虧待你半分?咱們就算不談這些,就算上次你替淵兒擋了一下,但淵兒這一年半守著你也算還了吧?”

“你說,你為什麼還要攛掇著他,讓他娶你過門?我李家雖不是什麼高門大戶,但是你覺得你憑什麼去般配我的兒子!”

李淵先是在激動中被打蒙了,但是隨後聽到自己父親質問幽兒的話,怒極,一步跨出將幽兒護在身後。

“不是幽兒的錯,要娶她的人是我,她從未攛掇過我,父親不要冤枉她!”語氣很是堅決。

看到這樣的情景,李母先是趕緊扶著已經氣得瑟瑟發抖的李季坐到椅子上,然後才走到李淵的麵前,抓起他的胳膊,眼淚婆娑的看著李淵說:“淵兒,你如果隻是想報幽兒上次搭救你之恩的話,咱們還有別的辦法的,娶妻生子是大事,你怎麼就這麼兒戲呢?”

看著一向疼寵自己的母親一臉哀戚和不解的樣子,李淵的心裏也十分的不好受:“娘,兒子是真心愛慕幽兒的,是想和她一生一世的,真的不是因為什麼報恩……”

說著李淵的眼睛也有些濕潤了,語氣哽咽的表態,但是態度卻依舊十分堅決。

雙方僵持之際,幽兒緩緩的走出李淵的保護範圍,走到李家父母的身前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李父李母以為她是要開口求他們成全的,於是都臉上的厭惡更甚。

幽兒跪下後隻是很認真很認真的磕了三個頭,然後緩緩的直起身,眼角掛著淚痕,但依舊臉帶微笑的看著李父李母。

“這些年李家對幽兒的大恩大德,幽兒沒齒難忘。幽兒也知若不是這幾年有李家的照付,幽兒是否能夠生存都是問題。”

說道這裏,幽兒抬頭看了一眼心疼的看著他的李淵,複又回頭看著李父李母:“而且,這幾年認識淵哥哥是幽兒三生之幸。所以,幽兒當時救淵哥哥隻是本能。”

“幽兒昏迷這段時日來,雖然對周圍事物不是很清楚,但是淵哥哥如何待幽兒的,幽兒還是能夠看得出,故更不可能拿這件事攜恩思報。”

然後幽兒深吸一口氣,接著說“淵兒戀慕淵哥哥是真,但是淵哥哥在幽兒心中是視若神祗的存在,幽兒從未有過褻瀆之意。”

聽到幽兒說她也戀慕自己的時候,李淵的心熱血澎湃,激動他迅速跪倒了幽兒的身邊,伸手就抓起了她那柔若無骨的小手。

但是幽兒隻是柔情滿滿的對他歉意一笑,悲傷淒迷至極。

“因此李家對幽兒的大恩大德幽兒沒齒難忘,下輩子就是做牛做馬都不足以償還。此生亦更不敢肖想能夠成為淵哥哥的結發妻子……”

幽兒的餘光看到李淵近在咫尺的俊俏臉龐上,越來越大的震驚和悲傷,看到她心愛的淵哥哥悲痛欲絕的看著他搖頭。

似乎是不想讓她繼續開口,但是開弓哪有回頭箭,淵哥哥,我們今生注定有緣無分,你的深情幽兒懂,但是幽兒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徹底毀了你……

想到這裏,幽兒抬起頭讓即將溢出的眼淚回落,再次深吸一口氣道:“幽兒願餘生長伴青燈古佛,為李家和淵哥哥祈福,已還這些年的招撫之恩。”

說完,幽兒掙脫了李淵的手,慢慢的,莊嚴的又是三叩首,之後就伏在了地上,沒在起身。

李淵像是整個人虛脫了一樣,跪坐在地上。

他以為幽兒說出戀慕自己後,是開口求父母成全的,可是卻等來了幽兒的一句常伴青燈古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