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真不得不承認的是,蘇荇冠冕堂皇的時候,才更加像是他從別人嘴裏聽到的那個仙尊。
這麼明顯的逐客令拜真不會聽不懂,但是拜真很高興,因為他終於讓這個人露出了自己不耐煩的一麵。
拜真一直覺得仙界的人都很惡心,貼了張假麵具在自己臉上,被別人打了一巴掌,還自詡君子胸襟寬廣大度不會跟別人計較,其實內心裏比誰都陰暗。
蘇荇看著好像比他們好點,但是實際上怎麼樣隻有蘇荇自己知道。
當然,不久以後,相信他也會知道。
他會更加的了解他的這個注定的對手,宿敵,直到有一天把他打敗,讓魔界淩駕仙界之上。
“仙尊可知道一件事情?”
拜真突然畫風一轉,問起了蘇荇別的事情。
蘇荇警覺:“何事?”
“聽聞蘇荇仙尊有一徒孫在人界,還請仙尊小心些,近來我們魔界有點亂,跑了些逃犯出去,聽說他們跑到人界去了,我們雖然在極力追捕,但是恐怕會有遺漏,還請仙尊叮囑一下,可別到時候誤傷了。”
這事還是拜真臨時才想起來的,昨天藍闐回來的時候告訴他,蘇荇竟然有個徒孫在人界,不知道在做什麼,但法力實在不怎麼好,那些從魔界跑出去的都能弄死她。
拜真這些話說得客客氣氣,冠冕堂皇的話也不是隻有蘇荇會說,用一副關心人的語氣,去說讓人惡心的話,這種招數拜真是從仙界學來的。
蘇荇皺了皺眉,看著拜真的眼神都有些變了,就在拜真以為他要對自己出手而感到興奮的時候。
蘇荇說道:“多謝提醒。”
而淩光那邊施的法術已經到了極限,給凡人開天眼終歸是有違天道,幸而她法力低微,也遭不到什麼反噬。
隻是最後別離的一刻鍾,程岩還是看著他父親消失在了他麵前。
淩光沒有再回去,而是走到了她和瞿念念住的地方。
一進門淩光就看見了瞿念念一個人傻不愣登的坐在那裏,發著呆,好像在想什麼事情一樣,想的特別入神。
聽見淩光回來的聲響才恍然間回神抬起了頭。
看著淩光的眼神竟然露出了一種悲傷的表情。
淩光問:“怎麼了?誰惹我們念念不開心了?來告訴我,我去揍他!”
說著她還揮了揮拳頭,一副十分逗趣的樣子。
淩光這句話本來是想要調節一下氣氛,逗一逗念念讓她開心一點,不要露出一副悲傷的表情。
可是瞿念念卻搖了搖頭:“沒有人讓我不開心。”
這個回答可就讓淩光不敢再開什麼玩笑了,這很明顯就是不高興的樣子。
於是淩光又問了:“那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瞿念念看著淩光,眼睛裏竟然慢慢的蓄起了淚水,嚇得淩光趕緊握住了她的手。
淩光連忙問道:“你這是怎麼了?你別哭啊!”
瞿念念還從來沒在淩光麵前哭成這樣過,好像真的是有什麼事情讓她悲傷到了這種地步一樣。
淩光看著瞿念念的眼神,又想了想,心裏一沉。
“念念,你是不是……聽到什麼聲音了啊?”
瞿念念是一個十分樂觀向上的人,她很少露出一種好像被所有人都拋棄了一樣的表情。
唯一的解釋,可能就隻有她跟黑白無常說的那些話。
瞿念念雖然聽不到黑白無常的聲音,但是能聽到她的,這也許就是症結所在。
“淩光,你真的要走嗎?”
好吧,事情果然如她想的那般。
她說的話果然被這個丫頭聽到了。
淩光本來是想跟他慢慢講,可是現在隻能點點頭:“我必須回去了。”
瞿念念說:“那你能不能帶我走,我……我什麼都會做,洗衣服做飯,我什麼都可以做……”
眼看著瞿念念就要奔潰的樣子,淩光趕緊抓住了她的肩膀,讓她強行鎮定了下來。
“念念,我來的地方不是凡人能去的,你現在這麼弱小,跟我去和送死就沒有區別了。”
如果仙界是個凡人都能去,那仙界早就人滿為患了。
凡人去不了仙界,第一是因為仙界太遠,第二是因為凡人太弱。
瞿念念知道淩光不是普通人。
能教她修煉,還能給她那麼些個寶貝,這怎麼會是一個普通人呢?
可是她不想要跟淩光分開。
“念念,你放心我還會回來的,再回去之前我會先把你安頓好的,以後我會回來看你的。”
淩光不能帶瞿念念去仙界,就隻能把瞿念念留在人間,她想了想人間她能托付的就是揚州的趙嫣然,畢竟其他地方放著都不合適。
“是不是因為我太沒用了,我這麼弱,所以你才不能帶上我的。”
瞿念念也不是傻,淩光對她怎麼樣她都知道。
這一次淩光要走,而且不能帶上她,瞿念念就知道是自己拖後提了。
淩光摸了摸瞿念念的頭安撫道:“你別多想了,今晚安安心心的睡一覺,等明天程老爺下葬以後,我們就離開程家,我送你去揚州。”
瞿念念哭的漸漸收聲,她隻能緊緊抓住淩光。
第二天程老爺下葬,程老爺是一個將軍,聽說這次下葬連京城裏的人都驚動了,派了京城裏的人來授官。
邊境一直是由程家守著,所以這一次程岩的授命倒是來的及時,這也算是程家跟皇帝那邊的默契。
淩光本來也想要見一見這人間的大官是長什麼樣子,但瞿念念早上的時候說身體不好,淩光就隻能放棄,然後留下來照顧瞿念念。
瞿念念趴在床邊比劃:“是不是我耽誤了淩光,我沒事的淩光你去吧!”
瞿念念的懂事是她的優點,因為很多時候都很省心,但也是一個缺點,太懂事了,有些事情都隻會自己硬扛著。
淩光拍了拍瞿念念的腦袋。
“算了,官再大也就是兩個眼睛一隻鼻子,沒什麼好稀罕的,來把藥喝了,等程岩他們回來我們就去道別離開程家。”
瞿念念一邊喝藥一邊點了點頭。
事實上,淩光隻是想知道所謂的大官都會跟程岩說一些什麼。
昨天在程老爺走之前特意請求她,說是按照慣例明天應該會有京城裏來人,他想讓淩光幫忙聽一聽,看看他的死對程家有沒有影響,程岩能不能扛得住。
雖然現在瞿念念身體不好她不能走開,可是她可以用神識啊!
下葬的地方是程家祖墳,離這裏也不遠,淩光試了試神識能蓋過去。
於是淩光就一邊照顧著瞿念念,一邊聽著那邊的動靜。
程岩是程家唯一的血脈,按照規矩他該端著牌位一路走上山,在他們上山的路上,那些所謂京城裏來的人就出現了。
淩光覺得這個所謂的京城裏的大官好像有點奇怪,聲音不陰不陽不男不女的,給人一種不大舒服的感覺。
但是程岩對這個人卻並不陌生,在他很小的時候他就見過這個人一次,他知道這個人就是皇帝的親信。
於公公也算是一個宮裏的老人了,流水的妃子鐵打的公公,誰都知道這位於公公代表的是什麼樣的分量。
於公公走到程岩麵前看著程岩手裏端著的牌位說:“哎,雜家幾十年前就送了一趟程老太爺,如今又要送送程老爺了,去年還聽說老爺子生龍活虎,徒手能打死老虎,現在這真是世事無常。”
程岩說:“勞公公掛念。”
其實誰不知道程家的病,就算是人再壯也過不去五十的坎,也正是因為過不過這個坎,所以程家才被皇帝信任,這麼客套的話讓外人聽了還真以為程家是有多麼被皇帝器重呢。
“雜家也不跟你多說了,先辦正事吧,可別誤了時辰。”
走這一套流程於公公都已經有了經驗了,他心裏想著自己要是再多活個二十幾年,指不定還能送他麵前這位上山。
雖然都說世事無常,但是程家的命那可都是算好了的。
隻是這位於公公還不知道,程家的命格已經破了,他就是再活個四十年,活成一個老王八也不一定能送程岩上山。
等到了一行人到了山上把程老爺下葬覆土以後,於公公這才掏出一張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淩光聽他念了一大段艱澀難懂的話,前半段是讚揚皇帝,後邊幾句是說程老爺子對國家的貢獻,最後一句是說把程老爺子的將軍位置承襲下去,由程岩成為新的鎮遠將軍。
程家是大廈國唯一一個官位承襲製的家族。
不僅是因為程家人丁稀少,也是因為程家男兒個個驍勇善戰,安邦定國最合適不過了。
等把一切程序結束了,這個京城裏來的“大官”就把程岩拉到了一邊。
等等,程老爺子走前可沒說程序裏還有這一個環節,“大官”偷偷摸摸的把程岩拉到一邊幹什麼?
程老爺說過,在這種時候必然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這讓淩光聚精會神了起來。
這件事情不僅是淩光不解,程岩更不解,按照流程這個時候於公公應該跟他們拜別了才是,怎麼還把他拉到一邊的小樹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