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光的表情實在是讓人擔憂，這一下子不僅是程岩，就連程夫人都把心提了起來。
無關於其他，而是因為程夫人實在是沒有看過淩光這樣的表情。
以前那些大夫他們把了脈以後都會搖頭，然後讓他們準備後事。
他們早就習慣了這種宣判，隻是淩光的表情好像讓他們看到了一絲絲希望。
程夫人提著一顆心問道：“淩大夫，怎麼樣啊？”
“是啊，淩光，我爹還有救嗎？”程岩也是第一次露出了這種提著心，惴惴不安的表情。
淩光說：“說實話，不是不能，隻是很難很難。”
說著淩光站起了身，那些被魔氣附著的生命之火已經奄奄一息，想必在不久以後就會完全被吞噬，以後這身體就會在魔氣的腐蝕下潰散。
聽到的不是不能救，也不是準備後事，而是很難的時候，程夫人激動地差點快要哭出來。
她一把拉住了淩光的手，整個身體猶如風中殘葉一般：“淩大夫，你說的是真的嗎？”
程夫人力氣意外地大，幾乎都要把淩光的手捏變形，但是這種激動淩光也可以理解，程岩站在一旁連忙把淩光解救了出來。
“娘，您先放開淩大夫。”
淩光說道：“隻有一線生機，但是如果行不通，可能我也沒有辦法，這件事情就無力回天了。”
程岩其實也很激動，他本來就相信淩光，而現在就聽到了這些，自然臉上的生機都散發了出來。
程夫人激動的說：“淩大夫，您要什麼藥材？我們現在就去準備。”
淩光搖了搖頭說：“暫時還不需要，我想跟程岩單獨談一談。”
聽到淩光過的話，程夫人眼神戚戚的看著程岩。
程岩想著淩光應該是有什麼話，不方便當著他娘的麵說，於是就先安撫了程夫人。
“娘，你先去休息吧！我和淩大夫出去走一走。”
程夫人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淩光讓程岩留下，卻不讓自己在場，可是還是聽話的讓下人送淩光和程岩離開了，淩光也讓瞿念念回去休息去了。
兩個人從程夫人房間出來，走了一段路以後程岩問：“淩大夫，您真的有辦法救我爹嗎？”
淩光對於淩大夫這個稱呼啞然失笑：“你別叫我淩大夫，叫阿淩，淩光都可以，你爹……說實話不是完全沒有可能，隻是我需要看一看你們家族的病史。”
“我們家族的病史？”
“就是你們家族，第一個發現有這個病的病人是誰？”
程岩想了想：“好像是我一個叫程長生的祖宗，也是我們程家祖先的第一個兒子。”
淩光跟著程岩去了一個祠堂，程岩從祠堂後麵拿出了一摞書籍，他找了找最舊的那一本遞給了淩光。
淩光一邊看一邊問問題。
“程長生的父親是你們程家祖先，那他活了多久？”
“好像是83歲病重的，因為那個時候好像是祖宗程長生的死備受打擊，一蹶不振。”
程岩是一個世家子弟，不隻是自己家裏的族譜要背，還要背其他家族的，所以關於族譜上寫了什麼，他還是記得一點的。
當然，也有一些是他們家族口口相傳，並沒有記錄在案的。
“那你們程家祖先是什麼時候發家的呢？”
“好像是五百年前了吧，傳了十幾代，傳承很久但是每個人都活不過五十歲，算命的說這是命數。”
對於這個程岩好像也露出了一種無可奈何的表情。
淩光看著族譜淡淡的道：“沒有什麼家族的命數是克製在每一個人都活不過五十歲的基礎上。”
這句話如同一個驚濤駭浪將程岩拍到了清醒的礁石上。
“這是……什麼意思？”
他覺得淩光說的這句話信息量好像很大的樣子。
從小，就有人跟他說，他們程家雖然傳承了五百年，但是他們每一個人都隻有最多五十年的壽命，哪怕是以前都活蹦亂跳的，到了五十歲沒一個逃得過的，所有人都告訴他，這就是身為程家兒子的命數。
“五百年，一脈單傳，每一個都活不過五十歲，哪一個家族遺傳病能這麼邪乎。”
淩光不肯明說，但是程岩也不傻，從她說的話裏提取出來的信息還是很多的。
首先他們不是什麼命數，天命沒有給他們定這樣的命數，如果不是天災，那就很有可能是人禍。
有人對付他們家族，對付了整整五百年。
而他們對對方卻一無所知，每一個人都活不過五十，不是他們程家人的命，而是有人施加在他們身上的東西。
淩光看族譜上程長生的父親，也就是程家祖先程謨在家族曆史上把他的生平都寫得很詳盡。
隻有一個地方，隻是一筆帶過。
元祖十六，險猝，後因禍得福，魚躍龍門。
“為什麼這個地方隻有這麼一句話？”
淩光仔細看過了這本書，厚厚的一本寫的都是元祖程謨從出生到死亡，上麵記載著程謨是怎麼刻苦的，就連說過哪些話都記得很清楚。
但唯獨這裏，程謨十六歲那年好像是出了什麼意外，差點死了，後來就因禍得福，成為了武狀元。
按照常理來講，這麼一個關鍵的轉折，竟然就這樣一筆帶過了，這也顯得太不正常了。
程岩說：“這個問題，我也問過我爹，我爹說，那是因為記錄這本書的人，並不知道元祖當年發生過什麼，這件事情隻有元祖知道，可是他從沒跟人提起過，他十六歲那年到底經曆過什麼。”
然而，這還不是最令人費解的。
最讓人看不懂的是，這本書上記載的那麼詳盡，卻都沒有元祖程謨遇到過什麼奇怪的人，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情。
好像從程謨十六歲以後，他的人生就沒有遇到過什麼坎，所有一切都是一帆風順的。
除了八十三歲的時候，自己唯一的兒子死了，這對他好像是最大的打擊。
淩光又翻了翻有關程長生的書，發現上麵記載的大都隻是一些讚美。
程長生是一個天才，說他最像他的父親，隻是五十歲那年突發大病，從此一睡不醒。
生平並不算普通，但是也沒有什麼值得讓人特別注意的地方。
淩光探查過程老爺的身體，發現魔氣好像並不是通過外力作用強行附著，而是更像帶著某些契約一樣。
淩光對程岩說:“把你的手給我。”
程岩乖乖的把手遞了過去，淩光摸住了程岩的脈門，然後閉上了眼睛。
黑暗裏生命之火熊熊燃燒，然而，卻有一絲魔氣，微弱的徘徊在生命之火旁邊，淩光抓住那一絲魔氣一用力，神識卻在下一個瞬間被程岩的生命之火推了出來。
淩光睜開眼看到程岩痛的跪在了地上，額頭上全是汗。
但是也就一瞬間，程岩又感覺恢複了正常。
要不是額頭上還有汗珠，程岩幾乎都要以為這種痛隻是一個錯覺。
程岩看著自己，眼神充滿茫然:“我這是怎麼了？”
淩光歎了口氣說:“我剛剛發現在你體內也有跟你父親一樣的東西，隻是你體內那個還很弱小，我本來想強行帶它出來，然後你的身體就出現了排斥的現象。”
淩光盡可能用普通的話去解釋這件不同尋常的事情。
魔氣附著在生命之火上，和生命之火好像是相輔相成，兩個存在的關係十分微妙，生命之火竟然要依靠著魔氣才能存活下去。
然而，魔氣隻是在吸收生命之火的力量，等待著哪天強大起來，徹底代替生命之火。
魔氣不是後來進入的，而是從一開始就有的。
或許每一個程家出生的孩子，天生都會帶著魔氣，魔氣藏在人體最深的角落，等到時間一到就會吞噬正主。
與其說魔氣和生命之火是共生關係，還不如說是魔氣在養一個容器。
所以五百年前一定發生過什麼，不是在程謨身上發生過，就是在程長生身上發生過。
有些事情淩光現在也沒有辦法去知道。
畢竟是五百年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告訴她，五百年前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程家人生來魔氣就會附著在身上，直到死亡。
程岩說的古籍記載，月見草能夠救他爹，淩光也把這本古籍翻了翻，據說是當年程長生病了的時候，程謨四處尋醫問藥，最終一個神秘的女子告訴他，如果要救程長生那就隻有月見草。
可是月見草生長在仙界，因為人界靈氣不足讓月見草生存，人間一棵月見草成熟要等好幾百年。
當然這隻是一段傳說，也隻是一個故事，並沒有作為正式經曆存在程謨的個人生平裏。
淩光暗自猜想，這個神秘女子會不會就是師父呢？把月見草給了頭狼夫婦，等待著幾百年以後，月見草成熟，如果程家後人還記得這件事情，也許就會有人去找。
事實證明，幾百年後，程岩也的確去找了月見草。
確定了程岩父親的病情以後，淩光就能確定月見草的使用辦法。
可是月見草隻能驅逐一個人身上的魔氣，也就是說，如果把藥給了程老爺，很多年以後，程岩也會死於魔氣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