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丟垃圾的時候能不能說一聲，你是要砸死我麼？”
流煙瞪大了兩隻眼睛，然後等她湊近那堆“垃圾”看的時候，發現原來是個熟人。
她伸手戳了戳被扔進來又閉著眼睛的趙德說：“你也被抓了啊！”
趙德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真是對不起啊，我這個垃圾差點砸死你了！”
流煙訕笑了一聲：“你別這麼刻薄，我隻是沒看見過你這麼被隨便扔進來的樣子，一時沒認出來罷了！”
趙德抬頭看見流煙外麵裹著的男式外衣和裏麵穿著的褻衣，眼睛裏滲透出了一點點異樣的東西，“看來你也不是很好，衣服都沒穿就被關了。”
提起這個事情流煙就生氣，她衣不蔽體的樣子都被看光了，她是賣藝不賣身的好嘛！
而且她的肉體隻能給和尚看，這一次居然被這麼多人看見了，她介意的像是喉嚨裏卡了隻蒼蠅。
“能不能不要這麼互相傷害，好歹我們也算一個陣營的人！”
流煙裹著衣服氣呼呼的走到了牢房裏最靠近無妄和尚的那邊，繼續在無妄和尚身邊絮絮叨叨。
“大師，你看看我，我在這裏真的好難受，沒有衣服穿，沒有水喝，沒人照顧，你看看我的雪白肌膚，都被蚊子叮出了好幾個大包了。”
無妄坐在旁邊隻管念經，充耳不聞。
但是流煙一副毫不介意的樣子，依舊把自己的胳膊露出來，遞到了無妄麵前，難為她隔著牢房的縫隙還把自己的胳膊遞了出去。
不過，淩光也佩服她的毅力，無妄在加固牢房的時候，她還一個勁的為了碰一下無妄，而把自己的手往牢房上撞，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廢了多大的勁才忍著沒有哭出來。
牢房是一個特殊的牢房，有無妄加持過，整個牢房都帶著一種熠熠生輝的金色光芒，看著十分高端大氣上檔次，簡直就是牢房裏的金色專屬牢房。
被扔到地上的趙德慢慢從地上艱難的坐了起來，自從進了這個牢房他就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法力好像在一瞬間被壓製住了一樣，就真的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了。
這也難怪，他們老大都在這個和尚手上栽了一次，沒點真本事怎麼能行。
淩光走到無妄麵前把流煙伸出來的手給攔截住了，流煙一看是流光就沒好氣的把手縮了回去。
“你抓我們幹嘛！”語氣絕對稱不上是好。
“不抓你們，等著你跟惡靈再繼續殺人嗎？”
淩光拿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子：“大家就打開天窗說亮話，說說你們為什麼殺人，你們又為什麼要幫惡靈，惡靈又為什麼要殺人。”
流煙不說話，一邊的趙德開口了：“你覺得我們會告訴你？”
這語氣，嘲諷妥妥的，像是在諷刺淩光有多蠢。
“你就算抓了我們，我們也是不會說的。”流煙低頭悶聲道。
淩光點點頭，從蹲著站起來，然後順手把旁邊的無妄也撈了起來。
“那就說說，你為什麼喜歡無妄吧！”
淩光好像是說了一個輕鬆地笑話，又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
“什麼？你說什麼？”
流煙還以為自己聽岔了。
“聊聊天，說說你為什麼喜歡無妄？”
哭著的沈林家也停了下來，默默地走到了淩光旁邊。
“我為什麼要說這種事情，你這人真是奇怪。”流煙嗤笑出聲，覺得淩光說的這個笑話好像特別好笑一樣，簡直比之前的還好笑。
“你現在不說，我怕你以後就沒機會說了，你覺得我抓你們來是為了什麼呢？既然你們不肯說一說為什麼要幫惡靈，那就沒辦法了，是你們自己找死，我隻是給你一個表白的機會，你真的不說嗎？”
淩光眼睛微微彎著，好像是在笑著一樣，漆夜白走到淩光身邊，四個人就這樣站在牢房前。
流煙一下子失神，看到了無妄身上，這眼神看的無妄有些難以承受，他略略偏過頭，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然後她輕輕勾起嘴角，自嘲的一笑：“有什麼好說的。”
“有啊，我很好奇你的真身是什麼，可是我看不出來，我總覺得你以前應該不是一個妖，你的身上……”淩光頓了頓。
“有一種特別的東西。”淩光形容的很模糊。
流煙卻抬起頭看她：“趙德說你是仙子，我一開始是不信的，但是現在我信了。”
淩光不說話，隻是淡淡的笑著。
這個你信不信，她都是仙子啊！
“什麼？流煙原來不是妖嗎？”沈林家驚呼出聲。
“以前不是，現在是。我以前是一個凡人。”流煙的聲音很平緩，仿佛說的就是一個久遠的故事，而不是自己的過去。
這次，無妄也看了過來，他似乎也有一點好奇。
流煙看著無妄說：“我是吞噬了一個妖丹才變成妖的。”
“凡人？吞噬妖丹？你就算騙人也要想一個好一點的借口吧！”漆夜白在一邊開口道。
流煙看著無妄緩緩地站起了身，伸手觸摸在牢房上，仿佛是陷入了回憶。
“普通凡人當然不行，可是我不一樣，我是一個半妖，我的母親是一個凡人，她曾經隻是一個平常普通的凡人女人，後來愛上我父親，生下我的時候，我父親很慶幸我是一個凡人。”
流煙的眼神開始變得十分縹緲，那是她作為一個凡人，為數不多的幾年快樂時光。
接著她的眼神就變得十分哀傷了起來。
“可是慢慢長大了，我就發現我和身邊的孩子都不一樣，我有的時候會一不小心的露出自己的尾巴，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我原來是一個半妖。”
流煙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她這輩子都忘不了那一場大火。
“因為又一次不小心在人前露出了尾巴，我的父母被人活活燒死，而我本來也要被人燒死的，可是後來路過了一個和尚，把我救了。”
這個和尚無疑就是無妄，於是所有人都看向了無妄。
無妄連忙道：“可是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我過去十幾年都跟師父待在山上，這是我第一次下山。”
真是難得，和尚會為了解釋一口氣說那麼多話。
然後所有人就都看向了流煙。
流煙輕笑：“當然不是這輩子的你，救我的是上一世做為高僧的你。”
她低下頭，眼淚啪嗒掉在了地上的幹草堆上：“可是你救了我以後，就被我父親這邊的妖盯上了，無妄，你知道看著你喜歡的人，死在你麵前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嗎？
我好恨為什麼我是一個半妖，我一怒之下，殺了那些妖，然後……我吃了他們的妖丹，讓他們永不超生。”
說到最後流煙的臉上露出了一種殘忍嗜血的笑容。
可她不後悔，如果再來一次，她隻會恨自己當初為什麼沒有早點把那群妖給殺了。
“我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凡人，他們懦弱，無能，又自私自利，可是喜歡的人他是一個凡人，隻有這樣我才感覺自己離他近了那麼一點點。”
無妄沉默不語。
盡管流煙說的都快讓沈林家哭出來，可是他也沒有半點反應。
他平淡的道：“所以，你為什麼要幫助惡靈殺人呢？你的過去，根本構不成你要殺人的理由，淩施主說你是為了保護我才去殺人的，抱歉，這讓我感到很不適，我並不需要你這樣做。”
無妄的話讓流煙立時愣在了原地，臉上有一瞬間的失神，仿佛半顆心都失去了一樣，身形搖搖欲墜，看的沈林家都一陣揪心，差點就要破口大罵。
可是淩光卻出奇的同意了無妄的說法。
哪怕這樣的想法好像是有一點忘恩負義，但是這對無妄來說幾乎是不能承受的痛楚。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無妄從未曾想過，這些死去的人，還有他的一部分責任。
沒有人會想要承受這種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無妄的話讓流煙徹底崩潰，她哭著倒在了地上：“可是，我隻是想保護你啊！”
這一世，我也做錯了嗎？
聽完流煙的故事淩光就看向了端坐在牢房裏麵的另一個人——趙德。
他閉著眼睛盤腿坐著，對於流煙低低的哭聲仿佛有一些不耐煩，他皺著眉頭粗生道：“早就告訴過你了，這些凡人都是忘恩負義的，你偏不聽！”
淩光看著趙德偏了偏頭。
“看來你們三個人，一個是有想要保護的人，一個是有想要殺的散修，那麼就剩你了，你又是為什麼呢？”
一個從妖變成山鬼，又極度厭惡凡人的人。
趙德不打算回應，他盤腿坐著，眼睛閉起來，就跟沒聽到一樣。
正在這時，牢房外麵突然跑進來一個衙役，一路直到沈林家麵前。
“公子，外麵有一個獵戶，說想要見一見淩大師。”
沈林家聽到這個麵上露出不耐煩的神情，這個時候怎麼連獵戶都來搗亂。
然而這個時候牢房裏的趙德卻猛的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裏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沈林家對著衙役揮了揮手說:“去去去，什麼獵戶，讓他走，這裏審犯人忙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