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子冰有一瞬間的怔愣。半晌才好似沒聽清般般問道,“您說什麼?我是不是聽錯了?”
雲暮凡笑笑,“沒聽錯,木兮的確是你的娘親,如假包換。”
“可是……她不是我的大師姐嗎?”雲子冰喃喃,卻突然想到之前師兄帶她去看望大師姐時師兄對她突然憤怒的態度,自己莫名其妙的心中沉悶悲傷。
她本來以為那隻不過是因為她是她最依賴的師兄最依賴的人,所以才會愛屋及烏的一起心中難受,如今看來,竟是因為那是冥冥之中的母女連心?
“這也是你外公的意思,畢竟在他們看來你娘親是未婚先孕……”雲暮凡心中苦笑,自己與木兮明明是光明正大的行過禮拜過堂的,可他們唯一的女兒卻被認為是無媒苟合所有以至於這麼多年連自己的身份都不可知。
雲暮凡也不再耽擱,想必這時冰兒心中已經有了團團的疑惑,於是他開始從頭說道。
“我與你娘初遇之時,並不知道她的身份。”雲暮凡的聲音很輕柔,似乎是又回到了那年的初遇。彼時,春意正濃。
那時的雲暮凡已經坐上了魔教教主的地位。
魔界向來是有能者居之,得不到教眾的認可,哪怕你是教主的親生兒子也一樣。
然而,雲暮凡卻不同,他雖然是教主的兒子,卻一樣有本事足以讓魔界上下心甘情願擁立他。
雲暮凡生來閑散,不喜世俗,可這魔教他卻不得不接。哪怕父親母親說失蹤了這麼多年,姐姐不可能還活在這世上了,他卻始終不願意相信。所以,他保住了他們的家,等她有一日回來。
而魔界自從雲暮凡當上教主後,一切事物幾乎都是雲橙在處理。本來他是打算讓雲橋做的,可奈何雲橋天生一副笑模樣,沒有雲橙那副唬人的性子,想來想去還是將事情都交給了雲橙。
而將大任丟給雲橙之後的主子和哥哥兩個人便心安理得的出去遊玩四方了。
雲暮凡本來便打算將魔界的所有事情處理完後便遵從母親的遺願為姐姐好好看看這五彩斑斕的世界,隻不過他從不認為這是替,他隻不過是先來為姐姐探探路而已。
這也是雲暮凡想來想去讓雲橙留在魔界的原因,他一個男人帶著雲橙一個姑娘家終歸是不太方便,雖然帶著雲橋一個大男人生活上是不周到了些。不過他完全相信,就算是雲橙那個姑娘家的辦這些事兒也絕好不上一點,說不定還不如她哥。
兩個人走走停停的,基本上是一兩個月回一次魔界。雲橙畢竟還是代為處理事務,有些事情她不能做決定,還是要雲暮凡親自開口。
而後來,雲橋喜歡上了一個女人,並且決絕的離開了魔界,雲暮凡念在他們主仆多年的份上遂了他的心願,從那之後再出去四處遊玩便隻剩下了雲暮凡自己一個人。
一個人在很大程度上並沒有兩個人方便,比如說在遇到危險之時。
雲暮凡那時在練一個術法,因為還沒能完全運用,所以在某些時候會起到一些適得其反的作用。
而那些顯然是有備而來的人便選在了這個千載難逢之機。
雲暮凡拚著最後一分力氣殺光了要殺他的人,便因為重傷之下脫力暈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他朦朦朧朧的睜眼,發現這裏已經不是他之前倒下去的地方,再一偏頭隻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便直接又暈了過去。
暈過去之前好像還聽到那女子興奮的聲音,“誒,你醒過來了……怎麼又暈過去了?”
興奮轉到失望的嘟囔也就那麼瞬間的事兒,雲暮凡隻隱約感覺自己好像是笑了一下。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雲暮凡眨眨眼,神色還有些剛剛醒過來的迷茫。
他環視了四周一圈,發現自己是在一間茅草屋內,屋內很簡陋卻很幹淨整齊。
雲暮凡不禁想起了自己昏過去之前迷迷糊糊看到的人影,可屋子就這麼大,一覽無餘的,根本就沒有什麼人。
雲暮凡忍不住一笑,性命難保的情況下居然還有心思去想有沒有姑娘在,真是病糊塗了。
他嚐試著動了動,發現似乎自己的力氣恢複了些,便準備動身。那些人一擊未成不會善罷甘休的,他不能在這裏坐以待斃。
腿還沒從床上挪下來,便有聲音傳來,“早知道是個自己找死的,我就不浪費自己的藥了。”
這個聲音是自己之前印象中聽到的……
雲暮凡猛的抬頭便見到門框上倚著的人影,似笑非笑的,胳膊上還挎著一個籃子。
看樣子,剛剛她是去采藥了。
前一分鍾還在嘲笑自己就知道想姑娘,沒想到轉瞬間這還真就不是自己憑空想象出來的,雲暮凡有些怔愣,“真的有個姑娘啊!”
女子被他的話逗笑了,將手裏的籃子放到桌子上,又順手倒了杯水,走到雲暮凡麵前伸手一遞,“沒有姑娘,你以為你這身上的傷是自己好的?”
雲暮凡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素手,手指潔白如玉,卻有些許的劃痕在上影響了本來的完美,這些傷是剛才摘草藥的時候劃得?
半天都不接,女子挑了挑眉,又往前遞了遞,“剛才不是還能下床嗎,現在連杯水都拿不動了?怎麼要我親自喂你?”
雲暮凡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接過茶杯,一飲而盡,卻因為喝的太急嗆了一下。
女子又笑了,轉過身自顧自的摘草藥,偏偏還用著別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看著挺精明的人,沒想到是個傻的。”
雲暮凡,“……”
聽到這裏,雲子冰實在是忍不住了,臉色通紅的對雲暮凡道,“爹爹,我想笑,忍不住了。”
雲暮凡看著她,“想笑就笑吧,現在想想,我那時候是挺傻的。”
雲子冰總算是不用忍了,她是真的沒想到爹爹竟然在娘親麵前竟然有一種憨厚之感,有點萌。
笑夠了,雲子冰才問道,“爹爹,按你說的,娘親的性子怎麼和師兄和我形容的差距那麼大啊?”
她幾乎是從小聽著慕清林說到大的,不外乎就是溫柔大方,善解人意,知書達理,反正就是戲本子裏大家閨秀的代表。
說實話,雲子冰真是不太喜歡這種性子的人,總覺得她們活的太累,太束縛。
雲暮凡笑笑,“慕清林是你娘親帶大的,你娘親這個人在小輩麵前還是很能裝模作樣的,不信等會兒你去問問秋色。”
雲子冰一想也對,長輩在晚輩麵前總是要正經一些的,就像她自己喜歡吃冰糖葫蘆,還總是管不住自己的多吃,但是卻總告訴花生這東西容易蛀牙少吃為妙……
“我更喜歡娘親這樣,很好。”
“很好?”雲暮凡笑的有些無奈,“你爹爹我啊,是後來才知道的,你娘親這個人不光喜歡假正經,還特別喜歡捉弄人。”
“捉弄人?”雲子冰眼睛一亮,顯然是對這個很感興趣,“爹爹被捉弄了嗎?”
“是啊。”雲暮凡笑笑,“其實爹爹第一次醒的時候就應該完全清醒了,是你娘親覺得反正自己救了人一命,那這人替她試試藥也無傷大雅,結果這頓藥治好了我的傷卻讓我莫名其妙的在床上多躺了一個月。”
“娘親真是太壞了!”雲子冰像模像樣替雲暮凡說了句公平話,便又問道,“那爹爹你是怎麼知道的?”
“後來是你娘親自己良心不安,主動和我說的。我當時簡直驚訝壞了,原本以為是遇到了個好心人,沒想到是她想找個人是藥順便救的我。”
雲子冰都能想象當時雲暮凡的表情,不過自己娘親這樣的性子,會良心不安嗎?說實在的她是表示懷疑的。
不過,這不重要了,雲子冰睜著大眼睛催促,“爹爹你繼續說。”
女子說完那句話便不再言語專心的挑選草藥。雲暮凡也順勢躺了下去,兩個人一時無聲,看上去倒也和諧。
過了一會兒,雲暮凡到底是忍不住了,開口道,“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似乎是正在想什麼,聞言笑了一下,“你不知道這麼問女孩子名字很唐突嗎?”
“不是……”雲暮凡趕緊解釋,“怎麼說你也救了我一命……”
女子再一次挑眉,“我這人,一向是做好事不留名的。”
雲暮凡,“……”他怎麼覺得不是那麼太像呢……
果然,那女子抱著挑好的草藥走出門前,終於開了口,“我是沒打算你報恩的,但你這傷還得修養一段時間,總不能一直姑娘姑娘的叫我吧……”
雲暮凡這回淡定了,好整以暇的聽著她自己在那裏猶豫,“不過我爹爹說了,女子的姓名是不能隨意告訴男子的,所以,你便叫我兮兒吧。”
雲暮凡實在是忍不住想笑。
他實在不覺得這姑娘是個聽爹爹話的孩子,不能告訴男子姓名,難不成就告訴她可以和男子共處一室了?
而且,雲暮凡看著外麵忙碌的身影,唇邊喃喃過剛剛知曉的名字。
兮兒,這倒是比全名顯得更為親昵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