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說說您是誰嗎?
雲子冰的聲音很平靜,有一種強迫性的冷靜,然而卻擋不住因為流淚而造成的微微顫抖。
那一刻,雲暮凡覺得這似乎是他這一輩子聽到過的最為美好的話。
這是他和兮兒的女兒,身上淌著的是他們兩個人的血,是他雲暮凡的寶貝。
雲暮凡心中僅存的一絲猶豫不決隨著雲子冰這句話而煙消雲散。
她能問出這句話,那便是說明她不會不認他這個爹爹了。
雲暮凡當即走上前,想要給雲子冰擦擦臉上的淚水,手卻頓了頓。
女兒長大了,不是可以抱在懷裏拚一拚拍拍頭的彩娘花生一樣的小孩子了……
雲子冰卻不管那些,見他又不知再想什麼,提高了聲音,重複問了一遍,“您不想說說您是誰嗎?”
明明心中知道答案,卻一定要他親自說出口才肯罷休。雲暮凡看著她倔強的小臉兒,這張臉沒有一絲一毫兮兒和他的模樣,甚至完全看不出是他們兩個人的後代,可血脈中的脾氣秉性卻是改變不了的,雲子冰現在的模樣和當年的兮兒太像了。
雲暮凡笑笑,輕聲回應她,“我這一生有過許多身份。魔界的少主,魔界的教主,兮兒的夫君,花墨寒的忘年交,如今……”
“我隻是你的爹爹。”
雲子冰直接便伸手撲倒雲暮凡的懷裏,聲音不再有之前的強迫,而是放開了之後的抽泣,“爹爹!”
雲暮凡伸手虛虛扶著雲子冰的肩,聲音也有些哽咽,“哎。”
過了一會兒,雲子冰哭夠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退出來,轉身躲進花墨寒懷裏,偷偷蹭眼淚。
花墨寒一直站在她身邊她是知道的。
花墨寒抱著懷裏的人手無形中緊了緊,大方的想,也就這一次有特殊性情況讓嶽父抱一下他就不說什麼了,以後想都不要想,夫人是隻有他能抱的。
花教主的確是很‘大方’。
等懷中的人安撫好了情緒,花墨寒餘光掃了一眼雲老也已經麵色如常才對雲老道,“相必你們父女還有許多話要說,我們這些人就不在這裏礙眼了。”
說完,推了推懷裏的人,眨眨眼道,“有什麼事兒就叫我,我就在隔壁。”
雲子冰點點頭,她知道江舟姐姐剛回來,她和花墨寒肯定也要聊一聊,自己這邊也確實是要一個單獨空間來說說話,於是很懂事的點點頭,“嗯。”
花墨寒笑著捏了捏她的臉,又對雲老行了一禮才轉身出去。
而屋內一大串的圍觀群眾也十分有眼力見兒的跟著出了門。
出了門,花墨寒就看見花眠低著頭在門邊站著。姿勢很小心,脖子下垂的幅度很微妙,是一貫心虛的表現。
想到之前自己叫他攔著阿辭告訴自己行蹤卻完全沒有消息的事兒,花墨寒隨便一想也猜出來了是季揚倒的鬼。
不過,這時候還在門口,是等著自己出來負荊請罪呢?還是趁機偷聽呢?
不過,自己的事情也沒有什麼是這家夥不知道的,倒是他今日奇怪竟然這麼有眼力見兒的自己心虛過來了。
花墨寒擺擺手,“該幹嘛幹嘛去。”
花眠抬起頭,一臉驚訝,隨即反應過來立馬一溜小跑,“是,是!”
花墨寒,“……”
他是能吃了他不成,跑這麼快?
殊不知,在花眠心中,今日的花墨寒還真的會吃了自己。
他發誓他真的隻是單純的好奇裏麵在說些什麼,畢竟花墨寒從來都不會瞞著他任何事。兩個人名義上是主仆,其實更像是交心的朋友。
不過,朋友那也是有一定底線的。
花眠是真心哪裏想到會看到自己的主子那副聽話,不反駁,你最大我什麼都聽你的憋屈又讓人莫名想笑的樣子……
不就是討好未來嶽父嘛,他雖然沒有經曆過,但是他也懂……
隻是,懂是一方麵,看到別人真的這樣做是另一方麵,尤其是這個人還是一向眼高於頂的自家主子……
主子不會介意去討好未來嶽父,但一定會介意別人看到他這一副‘低聲下氣’的模樣。
花眠就是莫名覺得自己會被殺人滅口……
不過好在,主子竟然今日什麼都沒說,所以在得了那句‘該幹嘛幹嘛去’的時候,花眠毫不猶豫的就撒丫子跑了。
季揚在門口便跟大部隊直接分了路,慕清林當時正忙著和江舟膩歪,百忙之中還能有心思顧及一下他,“你幹嘛去?”
季揚笑的有些無奈,“杳杳這個時辰該醒了,我回去看看她。”
慕清林摸摸下巴,“那可快點。”那娃娃隻要睡醒之後看不到季揚那可是要作天作地的,簡直就是個活祖宗。
“她現在都是大孩子了,早就不哭鼻子了。”季揚說著,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慕清林撇撇嘴,還大孩子,不就是個五六七八九歲的熊孩子嘛。
倒是江舟有些好奇,問,“你們在說誰呢?”
“季杳杳,季揚抱回來的一個凡間的娃娃。”慕清林殷勤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說是看我照顧冰兒手癢癢也想養個孩子玩玩。江舟你都不知道他多喪心病狂,準備拿造神丹給杳杳大魔王吃啊。不過要不是因為這個,我也不敢保證能幫到月落。”
造神丹如今已經失傳,而季揚手中的造神丹可以說是極為珍貴的寶物了,拿出來能讓六界為之一振的那種。而這麼寶貴的東西,他就直接那麼隨意的給了自己抱過來的小娃娃確實是挺喪心病狂的。
“師姐。”正想著,花墨寒便走了過來,“師弟有些事情想要請教。”
江舟盯著花墨寒的臉看了看,隨即明白過來,“好。”
兩個人抬步往隔壁慕清林的屋子走。
慕清林理所當然的在一旁跟著,然而等走到門口的時候,花墨寒先進了門,江舟隨後也進去了,這都沒問題。可等慕清林剛要邁腿的時候,江舟卻突然對他笑了笑,道,“師門內務,還請回避。”
慕清林還正因為這句突如其來的話蒙圈呢,隨即‘嘭’的一聲,險些砸到了他的鼻子。
慕清林,“……”
站在一旁看笑話的翠兒,“哈哈哈哈哈……”
慕清林摸摸鼻子,絲毫不敢對江舟的行為發表一丁點兒的不滿。
不過,不對江舟不滿,可不代表他能放縱翠兒在一旁這麼嘲笑他!
於是翠兒笑的花枝亂顫的身子突然一怔,隨即便立馬收了聲音,“幹嘛?”
慕清林還沒來得及說話,翠兒便雙手叉腰,“怎麼你還打算以下犯上?我跟你說,你要是敢伸一隻手指頭,我可就喊江舟了。”
慕清林,“……”
他怎麼就覺得現在自己這麼憋屈呢?
冰兒是他師妹他得讓著,花墨寒他打不過他得讓著,雲暮凡是冰兒的爹爹、大師姐的夫君他得讓著,江舟是自己未來的夫人得讓著。
現在唯一一個以前可以不用讓著的人因為有了江舟的交情他也得讓著了……
這萬惡的食物鏈底層的感覺。
不過心裏這麼想,臉上卻立馬換了副神色,笑眯眯道,“這麼說話多傷感情,走,我們喝酒去。”
翠兒有個很大的愛好,就是喝酒。以前木兮管著她不讓她多喝,後來出了事她也就沒有心情再去喝酒了。直到江舟來了,這家夥可是個釀酒的高手,她有機會喝過一次便覺得是世上少有的珍品,可以她太懶也太摳,這五萬年也隻不過釀過幾次,每次還都不多。
所謂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有了江舟釀的酒這朱玉在前,翠兒哪怕是饞的再厲害也不願意對付一口,以至於這些年竟然比以前木兮管著的時候喝的還要節製。
翠兒很是憂傷啊,有哪個好酒的過的像她這麼慘啊,簡直就是給愛酒的人民丟臉。
不過,現在這可是在魔界,就算是沒有比江舟的酒好的,但總不至於差的太多,酒癮被慕清林這麼一說給勾了出來,稍稍的對付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喝酒?”翠兒眼睛都亮了亮,隨即毫不客氣道,“不好的我可不要。”
“我能讓你喝差的嗎?”慕清林信誓旦旦,“絕品佳釀,隨你挑。”反正也不是他的。
今天花墨寒讓自己莫名背了那麼多鍋,怎麼能不放點血?
哼,看他不帶著翠兒直接將他的酒窖喝光的!
而坐在屋內的花墨寒還不知道他的酒窖,他的珍藏已經被人打上了主意。
江舟坐在花墨寒對麵。
之前,花墨寒說他有事和自己說,她看出他眼神中的意思,所以將慕清林攔在了外麵。
江舟心中大致是知曉花墨寒想要問她什麼事情的。其實,她倒是一點都不介意慕清林知曉,兩個人將來早晚會是一體,她不會在事情上瞞著他。
不過,或許是花墨寒顧及著怕自己不想讓慕清林知曉,她挺感動這份為自己著想的心思,也便順著做了。
如今,兩個人已經麵對麵的坐了將近一盞茶的時間了,可花墨寒卻始終不發一言,沉默的讓江舟覺得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座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