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墨寒突然就笑出了聲，笑得張狂，笑的放肆，完全不似平日裏的內斂。
雲老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卻也知道這孩子心中的苦。本來以為多年的事情早已過去，背叛自己的人都已經不再在意，可如今卻才知道造成自己如今局麵的還是自己人。
雲老有些擔心，不知道花墨寒能不能受什麼刺激……
花墨寒卻已經收了笑，恢複了平時的表情，看著雲老問道，“是憐央？”
雲老驚訝於他竟然如此敏銳，直接猜了出來，不由問道，“你知道是她？”
“隻是僅有她不在這裏罷了。”花墨寒諷刺一笑，如今與自己親近的人全部在魔界，而作為自己的師妹為何卻對於他這個外界眼中已經死透了的師兄不聞不問？
“其實……”半晌，花墨寒才感歎道，“當年我曾經感覺出不對，軒轅影扔給我的那卷宗上的所謂的證據根本就不是天君這等外人能夠探查到的。隻是當時我身重劇毒無暇顧及其他，也不願再去多想。後來醒來後，更是覺得恍若隔世，計較是誰做的幹什麼。”
“可是……我萬萬沒想到……”沒想到，這個人是憐央，是他的師妹，是他寵了數萬年的師妹，是他當年心中唯一的親人。
雲老拍拍他的肩，“不論如何，事已至此，還是看開點吧。”
“另外，我之所以會跟你說這件事兒，其實是慕清林發現了不對。”雲老將始末說了一遍，“憐央自從你受傷後就一直不見蹤影，慕清林也是擔心她有什麼危險，想著既然你不在，他總是要幫襯著，沒想到……”
“紙總是包不住火的。”
“原本瞞著你也沒什麼，隻是，我去天庭找憐央的蹤跡時發現了她和天君的關係有些不對。而且，我們兩邊不論怎樣一場戰爭都是難以避免的，她能背叛你一次，也說不好會有第二次……”雲老想了想還是將心中的話又補了上去，“不過，我聽著憐央對之前做的事很是後悔……”
說實話，他也挺喜歡憐央那丫頭的，長得漂亮，嘴又甜，總是師兄師兄的叫花墨寒。卻沒曾想攤上那麼一個讓人糟心的爹，結果弄成了現在的樣子。
哎，也不知道那丫頭現在怎麼樣了……
雲老這邊想著，花墨寒卻開了口，“憐央和天君……關係怎麼不對？”
花墨寒一直沒想明白為何自己身邊會有人背叛自己去幫天君，所以一直不願意相信這件事是真的。
他們與軒轅姐弟不同。軒轅姐弟是天君的子女，論親疏關係來說定然會更加信任自己的父親，而非自己這個外人。
而憐央是自己的師妹，這時間自己是與她最為親近的人……不對。
花墨寒睜大眼睛，憐央是個孤兒，她的父母……
“天君是憐央的……”
“是啊。”雲老捋胡子，“天君是憐央的親生父親。”
“怎麼會……”花墨寒雖然已經猜到卻還是不敢相信，憐央的父親怎麼可能是天君？“那她的母親是？”
雲老沉默了半晌，才道，“你的師娘。”
雲老聲音出來的那一刻，花墨寒腦中如同閃起一道驚雷。
師娘？
隨即，花墨寒心中的疑惑都有了解釋，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有了答案和理由。
為何師父與師娘會常年分居，為何憐央會說師娘至死都對師父念念不忘。
師娘與天君是青梅竹馬，所以天君是喜歡師娘的，而師娘喜歡的卻是師父。
最開始聽周圍的人說，師父和師娘的感情還是很好的，可是後來不知為何師娘卻一意孤行的與師父再不相見，直到兩個人後來都仙逝。
所以這才是真正的原因，為何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君一直看他們師徒如眼中釘肉中刺，非要除之而後快。
師娘為何一意孤行的與師父再不相見是因為她愧對師父。所以，在師娘旁邊的憐央才會說出那樣的話，才會覺得兩個人之間應當是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
“憐央知道師娘是……”
“應該是之後在天君那裏知曉的。”雲老歎口氣，“墨寒，其實老夫說句公道話，你也別生氣。你師父確實是辜負了你師娘啊。”
花墨寒驚訝的抬頭，不明白為何雲老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這麼多年哪怕他心中知曉兩個人或許是有什麼誤會，可在情感的偏向上卻仍舊覺得是師娘對不起師父。如今知曉了真相，師娘是誅於無奈，為何雲老還會有此一言？
“你的師父……”雲老頓了頓道，“你應當是知曉他對於天界軒轅家的忠誠程度的。”
這點毋庸置疑，花墨寒是知曉的。
長青上神楊釗對於軒轅家的忠心程度一度到了令人覺得瘋魔的程度，否則也不至於最後落到那個結局……
“你師娘與天君是青梅竹馬這你應當也是聽說過的。”雲老飲了口茶道，“天君對你師娘傾心已久，不過因為你師娘身份低微，老天君一直不同意這件事兒。”
花墨寒靜靜聽著，沒有插任何言語。
“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其實大多數時候，美人也是難過英雄關的。”雲老歎了口氣，“你師父是天界的戰神，你師娘便對他暗自傾了心。後來，天君執意要娶你師娘為天後，老天君便想了一計。或許是他知曉了你師娘暗自傾慕於你師父，所以便為他們二人賜了婚。”
“當時天君式微還反抗不了老天君，隻能看著心上人嫁與他人。而你師父，你也是知道的，但凡是軒轅家的命令他哪裏有不遵從的。隻是……”
“或許你看到的隻是你師父每日對你的慈愛與督促，但想必你不知道，你師父是個武癡，一生鍾愛鑽研法術，提煉武功從不想其他，會娶你師娘也隻是因為服從旨意罷了。”
“所以，雲老你的意思是……”
“具體的細節我們外人不得知曉，可你想想，你師娘一個女子，當心愛之人應了娶自己，滿心歡喜之下，結果卻發現情郎之心壓根不在自己身上，她會是個什麼感受？所謂愛的越深，便會希望收獲的更多。最開始她或許還能堅持，可數百年的堅持換來的是那人的無動於衷，你師娘會不會崩潰？”
“這樣的崩潰之下，又發生了那樣的悲劇，她才會覺得此生無顏再見你師父。”雲老歎口氣，“說到底，你師娘也是一個可憐人。她這一生的悲劇又何嚐沒有你師父的原因呢？”
花墨寒沉默不語，雲老不會騙他，也更沒有理由騙他。而且，如果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雲老不會在這時候告訴他。
所以，他原本以為的負心人是可憐人，他原本以為的可憐人才是負心人……
雲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和你說這些，隻是覺得你應當知道事情的真相。再則……憐央或許也隻是被有心之人借題發揮的利用了。”
“我明白。”
雲老抬步走出門，“自己靜靜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邁出門，雲老的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這世間總是不缺癡心人的，有的人存於這世間卻不能山有木兮卿有意，而有的人明明兩心相悅卻生死離別不複相見。
人生之路，也不知是哪種更為悲慘一些。
慕清林被季揚拽的直踉蹌，好不容易到了房間，慕清林總算是掙脫了那隻魔爪，“你放開，形象，注意形象。”
也不知道這人是吃什麼長大的，抱著個孩子，力氣還這麼大。
“你這人還要形象？”季揚說完，還特地圍著慕清林繞了兩圈裝模作樣的打量，“確實是沒有形象可言啊。”
說話氣死人！
慕清林翻白眼，我說不過你，我保持沉默還不行嗎？
對於慕清林這種有自知之明的行為，季揚表示非常滿意，點點頭，道，“過來看看我閨女。”
慕清林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她的第一頓飯都是我喂的，我還有什麼看的？”
“讓你過來你就過來，怎麼這麼磨嘰？”季揚挑眉，開始不耐煩。
慕清林咬牙，我忍。你是冰兒的恩人，那就是我的恩人，我忍你的無理取鬧。
於是慕清林湊了過去。
季揚對於慕清林現在的言聽計從簡直是笑眯眯啊。誒呦，這種挾恩要求幹事兒的感覺簡直不要太美妙啊，他得趁著慕清林良心還在的時候好好虐他一下。
慕清林可不知道麵前這人一心拿著雞毛當令箭，對著那白白嫩嫩的一團瞅了又瞅，問，“你讓我看什麼啊？”
這娃娃除了瞪著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看來看去，偶爾還冒出一個大鼻涕泡，實在沒有什麼奇怪的。
季揚將手裏的娃又往前送了送，還在慕清林眼前晃了晃，“你看看，你說這娃娃要是長大了……”
慕清林豎起耳朵等著季揚的話，本來還以為這人是開始為這娃長大之後的一係列事情開始著想了，結果就聽到這人道，“……長得能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