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這麼一說,軒轅影自然也便明白了。輕輕握住花墨寒的手,溫聲道,“旁人愛怎麼說便怎麼說吧,我們知道就好。”
憐央瞧著這兩人濃情蜜意的模樣偷笑,順手拉過軒轅羽,摸摸他的頭,“你知道就好,哦!”
軒轅羽,“你別摸我的頭!”
有人在自己身邊秀恩愛,憐央自然不能那麼被動。手被軒轅羽打了下來,嘴卻不閑著,笑眯眯的看著兩個人,問,“師兄,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辦喜事啊?”
軒轅影垂下頭,縱然她帶兵打仗,葷段子不知聽過多少,然而涉及到這種女兒家的終身大事,卻仍是忍不住嬌羞。
眼神卻忍不住偷偷瞄著身邊的人。
花墨寒在發呆,或許說是對這個問題有些措手不及。
他從未想過成親這件事。
並非是他不願,而是前路漫漫,障礙重重由不得他想的那麼長遠。
如今表麵上的平靜不過是因為六界一片祥和,而他又閉門不出,閑散度日換來的。而他知道,這種平靜不會太遠。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是萬物自然規律。如今天魔兩界相安無事了這許多年,不論是誰先起的頭,下一次戰爭不會遠了。
一旦開戰,他必定不會再這般,天君也不會任由他這般。而不論他選擇了什麼,是繼續擔任飛龍將軍還是如現在一般事不關己,
天君都不會對他放過他。
他和師父的下場不會有什麼區別。不,也是有區別的。他的下場會比師父更慘,因為他還拐走了他的女兒。
他不會像師父那樣束手就擒,盲目忠誠所以他和天君之間的戰爭隻是時間問題。而那時蘭兒又當如何自處?
憐央見他雙目沒了焦距,便知道他走了神。心說,怎麼這個時候都能走神啊。手上卻連忙在他眼前揮了揮,邊揮還邊叫,“師兄,想什麼呢?”
花墨寒猛的回神,“嗯?”
憐央皺眉,“想什麼呢?我問你話呢!”
“急什麼。”收回手拿起茶盞,花墨寒淡淡的語氣隱在氤氳的沸茶霧氣中,晦暗不明。
軒轅影卻如遭雷擊。握住的手抽出去的時候,軒轅影便覺得心中空了一塊。
軒轅影抬頭忍不住看他那隱在氤氳霧氣之後的朦朧淡藍色眼眸。
這雙眼睛生的極好。
初見之時,她便是被這雙眼睛攝了心魂,從此芳心暗許。
這雙眼睛生的極差。
這麼多年,她從來便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他的情緒,他的想法,他的情意……
這一路,似乎都是她在追著他跑。
她先愛上的他,他從未說過一句愛她。
她總是來尋他,他從未主動去找過她。
她每次來見他都是滿懷喜悅的,可他卻從未有過極大的情緒波動,仿佛一直都是淡淡的。
他會嫌棄著慕清林卻真心相待,與他拚酒下棋比武,然後暢快淋漓的倒地就睡。
他會訓斥著憐央卻忍不住為她報仇,事無巨細關懷備至。
他會推走唯一的近身人花眠卻是事事為他著想。
似乎他會對所有人好,用他自己的方式,甚至是在別人看來南轅北轍的方式。
可對自己卻從來都是淡如止水的平靜。以前她也認為兩個人平平淡淡的很好,或者說,她以為兩個人就應該是這樣的相處模式。
她是天界唯一的女將軍,端的是巾幗不讓須眉。在沒遇到花墨寒之前,她從來都把自己看做一個男人。讀的是兵書,學的是打仗,每日做的是練兵。她沒有機會也沒有興趣知曉其他戀人之間是應該怎麼相處的。
後來,她遇到了花墨寒,似乎從那一刻開始她才知道她是個女人。然後,她開始做大多數女子都做的事,讀的是詩詞歌賦,學的是琴棋書畫,每日想的都是花墨寒。
也是因為這樣,從旁人口中,從戲文中,她才知道,相愛的兩個人在一起應當是甜蜜,熱烈的。愛你的人會從各個方麵滲入你的生活,不見你會想念,見了你會止不住笑意,會時時刻刻想到對方。
這些情況她都會有,可是,他都沒有。
軒轅影也曾懷疑過,胡亂想過,是不是花墨寒壓根不喜歡自己,隻是因著自己公主的身份不得不在一起?可轉念卻又否決了自己的想法,他若是個畏懼天家權利的,早就在自己剛剛追求他時便同意了。
想了又想,軒轅影便幹脆告訴自己,庸人自擾,花墨寒肯和自己在一起又怎麼會不喜歡自己呢。
就這樣反複懷疑反複肯定,直到今日憐央的一句玩笑話,‘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辦喜事?’徹底令軒轅影慌了。
花墨寒說‘急什麼’。
急什麼是什麼意思?
是從未想過要和自己成親還是根本不願意和自己成親?
軒轅影落空的手抓成一個拳頭,仿佛這樣便能抓住她想要抓住的。
雲子冰本來還因為憐央的話和花墨寒的回答在想,要是自己這麼問花哥哥,花哥哥他會怎麼回答?他要是敢說‘急什麼’,她就讓他光棍到地老天荒。無意間轉眼便看到軒轅影的眼神,不由一怔。
女人對女人總是了解的。
雲子冰忽然便知道了為什麼後來軒轅影會相信花哥哥背叛天庭的假證,為什麼會狠心下那種毒手。
雲子冰知道軒轅影現在的想法,卻不能理解,也不讚同。
她知道花哥哥如今態度的原因,可身在其中的軒轅影想不通。所以她沒辦法站在她的角度去處理這個事情。
但是,她知道,她和軒轅影不同。
愛情,親情,友情,雖然本質上有區別,但是卻都需要兩個字來維係,那便是‘信任’。
如果,自己是現在的軒轅影,她不會庸人自擾的自己想來想去,她會直接明白的問。如果是這樣的話,今日的所有都會不同。
雲子冰笑了笑,雖然對於軒轅影的做法很不讚同。但不得不承認,她很感激。若是沒有今日的軒轅影,或許便不會有如今她與花哥哥的緣分了。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沒什麼好埋怨的。
慕清林轉頭問了季揚一個問題,“你猜,這要是冰兒的話,聽到花墨寒和她說急什麼,她會怎麼辦?”
季揚摸著下巴,想了想雲子冰的脾氣,笑,“估計會咆哮吧。”說著,站起身,學著雲子冰的語氣,叉腰喊,“你不急,老娘還不急呢。看誰熬的過誰。”
學完了,季揚坐下,道,“不過,對方要是花墨寒的話,就另當別論了吧。”
“嗯,怎麼說?”慕清林笑。
季揚撇嘴,“估計得上趕著吧,你不急我急那種。”
雖然他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冰兒真的是被花墨寒吃的死死的。
慕清林笑笑,對季揚的話不置可否。不過,他還是有點不同意見的。
冰兒是被花墨寒吃的死死的,可誰又能說花墨寒沒有被冰兒吃的死死的呢?
所以,他倒是覺得花墨寒壓根就不會說出‘急什麼’這種話。畢竟,冰兒和軒轅影對於花墨寒來說處境全然不同。
他在那裏想,季揚見他不說話,一巴掌便準備拍到他頭上,還好慕清林反應的快。
“你做什麼?”慕清林嚇了一跳,這一巴掌要是真實實的落在他頭上,他……頭型還不亂嘍?
“想什麼呢?眼睛都直了!”
慕清林忽然笑了,這笑十分猥瑣,直讓季揚倒退了三步,然後就聽慕清林道,“我才發現,你學女人很是像啊!”
季揚,“……”
季揚平靜了幾下,告訴自己,這是誇他呢。
軒轅影最終還是將自己的情緒控製了下來。幾個人各有心思,軒轅羽又是個小孩子,倒也沒有人發現她的失態。
憐央此時腸子都要悔青了。好端端她問這個問題做什麼?師兄也是,怎麼能這麼說話,讓影姐姐怎麼想?
側眼偷瞄了一下軒轅影,見她沒什麼異常,甚至連剛剛因為嬌羞掛上的紅都沒有退下,這才放了心。要是因為自己的一句話惹得兩人不快,倒是她的罪過了。
廳裏因為沒有人說話而顯得安靜異常。憐央有心想說點什麼卻又怕自己好心辦壞事兒,便隻能忍著不說。
好在,最後,我們的太子殿下成功的幫了忙。
軒轅羽拽拽軒轅影的衣角,“姐姐,老師說午間要來考我書讀的怎麼樣。”
軒轅影抬頭望了望天色,果然已經快要晌午了,回去還要用午飯,也是時候離開了。在心底偷偷的鬆了口氣,此時她心中仍舊有著亂,早些走也是好的。
這麼一想,軒轅影便站起身道,“那我便先帶阿羽回去了。”
說完,又看了花墨寒一眼。
“你坐著吧。”花墨寒站起身,先是對欲起身的憐央道,又看著軒轅影,“我送送你們。”
一路沉默。
一直到了門口,花墨寒才開口道,“蘭兒,我剛才的話……”
話還沒說完,軒轅影便伸手止住了他,輕聲道,“你不用解釋,我都懂的。”
花墨寒笑笑,他本是怕她誤會,如今她能懂,是最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