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搖光君聽到這句話,就好像活生生的吞了一個炮仗。
“海罌粟這種害人的東西難道不應該徹底杜絕,為什麼還要讓它出現在軍營裏?甚至還要用在藥裏!沒錯,這個東西鎮痛的效果的確不錯,可是這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鎮痛又不是療傷,飲鴆止渴罷了!''''''''
襄離驚奇地看著他說道,“搖光君,你這不是挺明白的嘛,還知道是飲鴆止渴!”
搖光君頓時身體一僵,眼神飄忽了起來。
不過,還知道心虛。
襄離說道,“不過你想的太簡單了,誰說用在藥裏就是要用來治病的呢,如果這個東西可以讓人失去痛覺,那麼就可以在人的身上進行開刀手術了呀!”
“開什麼?”搖光君覺得是自己的耳朵出現了什麼問題,不由再次詢問了一遍。
襄離興奮的說道,“開刀啊~言無書說天璣君發現了一種辦法,可以把人斷掉的手腳接回到原來的地方去,不過這樣的方法需要用到刀子、鋸子、斧頭、榔頭……所以那個人可能會感到很疼。有了海罌粟作為麻沸散使用,痛苦就能減少不少呢!”
所以她在興奮什麼?搖光君整個人都不太好了,想他浴血沙場半生戎馬,如今聽到這樣血肉橫飛的場麵竟然感到一陣陣的膽寒,而襄離這個看上去天真無邪,未曾見識過戰爭殘酷的小姑娘,卻能把話說的這麼自然……讓他新開始感歎自己已經老了,跟不上年輕人的思路了。”
“等等……”他後知後覺的發現了什麼地方不對勁,“天璣說有辦法把斷了的手腳接回去?”
“是啊~”襄離不厭其煩的重複道,“就是用刀子、斧頭……”
“停!”微巳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這些家夥什是開陽那家夥用的吧?”用這些東西把人的手腳接回去,那簡直比被還魂蛭草縫縫補補還要來的恐怖。
“沒、沒有錯……師父就是這麼跟我說的。”言無書認真的點點頭,“我、我們用這個辦法救過兔子,還給牛接、接過斷腿,沒有問題的。”
如屠夫就經常一個激動把自己的手指頭剁了,此時除了自認倒黴,捧著自己斷掉了手指頭猛漢落淚,也沒有別的辦法。
午夜夢回,大概無數次的想著若是當時這手指頭能接上就好了……
不過這也隻是想想,畢竟人體血肉複雜無比,又不是兩節木頭,拿著漿糊塗抹一下就能夠粘在一起。
那時候天璣君就在想,如果細細的把斷開的血管拚接在一起,把錯開的骨頭一一結合,這樣做人是否就有救了?
敢想就要敢做,可是到底膽大包天到可以被他拿來做實驗的人少的可憐,那麼就隻好用動物來了。起先是兔子,後來則是狗,最後用了牛腿,終於讓他研究出來了辦法。
不過這種方法說來簡單,做起來可是一點兒也不容易,必須用兔子還好說,隻要綁得牢固一些,就掙脫不了。但是牛就不一樣了,那家夥力氣頗大,脾氣上來踢死個人都不在話下。
天璣君下了血本,耗費了大量的麻沸散好不容易把牛放倒,又選擇了被砍去四條腿的牛,覺得十分有安全感了,結果正在鋸牛腿呢,那牛就醒轉過來……
好家夥,當即就決定跟這個暴徒同歸於盡。
雖然後來還是成功了,可以天璣君的晚飯就決定是紅燒牛肉了。
人跟牛馬也不一樣,牛你能一棒-子敲到暈厥,人卻是不行的……也不是不行,但是敲死了沒人結賬,敲不死被人看見了也容易挨打。
於是就隻能在麻沸散上下功夫。
\"我這次來就、就是為了到野外看、看看幽國有沒有什麼可以用以入藥的草藥,沒、沒想到還真的被我找到了!\"言無書靦腆的笑了笑。
微巳和搖光君對視一眼,目中滿滿的感慨:這醫者猛於虎,海罌粟服用成癮,人人避之不及,他們卻是把這玩意當成藥來用,也不知道腦子是怎麼想的。
就連襄離心中也有個不靠譜的猜測,以天璣君和他這群徒弟的“如狼似虎”,會不會連還魂蛭草都能挖掘出幾分價值?嗯……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對了,那你是怎麼遇到蒹葭的?”襄離對於這件事十分好奇。
“蒹葭?”言無書疑惑地皺了皺眉,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表情有些呆呆的看著地上的蒹葭,一張嘴更加結巴了。
“她是五、五殿下?”他滿臉惶恐,好像自己撿到的不是什麼公主,而是什麼燙手山芋一樣,“我、我不知道……我隻是上、上山采藥,見到她昏迷了,就帶回到了山洞……我見她渾身髒、髒兮兮的,隻以為是失足掉下來的普、普通人,沒想到是她。”
襄離一陣無言,她說什麼時候言無書跟蒹葭這麼熟了,竟然敢犯上一下子給蒹葭放倒,原來是無知者無畏啊。
要知道蒹葭身為公主自然是身份尊貴,有的是人願意給她捧臭腳,養成了一副眼高於頂的習慣。她甚至覺得隻有微巳這樣的男人才能配得上自己,對那些王公貴族家的公子少爺全都不屑一顧。
如言無書這樣的出身貧寒且擺不上台麵,更是口齒不清連句話都說不明白,在她看來那簡直就是爛泥中的爛泥。
可是就是這麼一塊不起眼的泥巴,竟然都順順利利的進入了雲中學宮,還被天璣君收為弟子,可是她卻被拒之門外,無緣求學,那簡直就是把牙都咬碎了。
年少時,她不僅跟襄離針鋒相對,一見麵就跟烏眼雞似的,更是看不起言無書,處處與他過不去。如此賤民,不過是公主殿下解氣的玩具,不值一提。
她故意弄壞他少有的幾件衣服,仗著身份讓他跳進水裏給自己撿心愛的玉璧,讓他在烈日炎炎下給自己打傘,讓他跪在地上給自己擦鞋子……這些她都幹過。
雖然不是什麼大奸大惡的罪行,可是卻把一個少年的自尊放在腳下碾壓。
言無書不敢恨她,隻有避之不及。
後來他投入了天璣君座下,日日奔波在巷陌給人當赤腳大夫,兩人便在也沒見過。對於言無書來說,擺脫這麼一個人,那簡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我我我……”他迅速的遠離了地上的蒹葭,恐怕隻恨不得自己從來沒有把她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