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珠夫人像是被人戳破的最後一層偽裝,癱軟在地上。
“沒錯,我怕疼,我拿著刀......我想在自己的身上劃幾刀,可是我比劃了很久都下不去手......我怕......可是我看到我的丫鬟,她十六七歲,年輕貌美,身上的皮膚又白又嫩,跟剝了皮的雞蛋似的......這樣嬌.嫩的肌膚若是落上傷痕,那定然是如白雪紅.梅一般美麗,比我這般半老徐娘,要好的多......”
襄離的目光複雜,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東珠夫人也頗有自知之明的自嘲道,“我知道,你肯定覺得我這都是借口,是我貪生怕死的借口,不過我的做法的確很有用......你知道嗎,我把渠兒綁在床上,用刀在不要緊的位置上都很淺很淺的劃了一刀......開始的時候我拿刀不穩,她流了很多血......可是後來我越來越熟練,劃了十幾刀後,我已經可以讓傷口裏有血但是不流出來了......”
她眼中漸漸有光,瘋狂的光流露出來,“薑粵聽說是我求見,他很不耐煩的來看我,可是他一見到床上的渠兒眼神就變了,那種目光......那種目光......我知道我成功了!”
“他讓我走,讓我離開.房間。我知道要發生什麼,可是我那時候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因為我知道,他已經收下了我奉上的禮物......我的好日子要來了。”
“你把跟你朝夕相處,照顧你服侍你的丫鬟交給了一個敗類禽.獸,你竟然還高興的起來......”襄離神色複雜的看著她,像是看另一個人間敗類。
“她......我是說渠兒,後來怎麼樣了?”襄離皺了皺眉,還是問了出來。這個可憐的姑娘,可能還不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什麼。或許她隻是以為是一點不致命的輕傷,可以換來主人和小少爺的榮華富貴,可是在看到薑粵的那一刻,她就應該知道了什麼。
東珠夫人的臉色一僵,帶了一絲不自然的神情。
襄離不用她說都知道了結局。“渠兒死了對不對?”
東珠夫人閉上眼睛,默認了這件事。不過她瘋的徹底,如果一個渠兒的性命可以喚醒她的良知,後麵就不會有那麼多人死了。
“我獲得了賞賜,他令人抬了很多箱珠寶給我,還給我的兒子一把鎏金的匕首......所有的女人都嫉妒我,拈酸吃醋的說我走了狗屎運被城主寵幸,隻有我知道,這些賞賜其實是交換,交換渠兒的命。那天他很是餮足的走出了房間,衣衫整齊,可是上頭都是血。房間裏沒有動靜,我走進去的時候,渠兒已經咽氣了。我那時候便知道,為什麼他總是不碰女人,因為他一旦碰了,就要玩死一條命......”
襄離也算是明白了,如果說神女城城主薑粵內心裏囚禁著一頭猛獸,那麼這個東珠夫人也絕不無辜,因為就是她,親手鑄造了打開囚籠的鑰匙,放出了怪物。
“你後來也沒有收手,”襄離冷笑一聲,說出了她心裏的想法,“你一定在想,不就是一次玩死一條命嗎,反正死的也不是自己,那些低賤卑微的螻蟻奴隸死了又有什麼可惜的。”
東珠夫人的身體狠狠一顫,似乎是襄離戳中了她的內心。
可是隨即她又大聲嘶吼起來,“你們不能怪我,又不是我殺了人,我從來沒有沾過人命!做出這種事,玩死女人的,一直都是薑粵,我也不過是他的一個幌子,為什麼要替他背負這種責難。有罪的是薑粵!是薑粵啊!”
“沒錯,神女城城主薑粵是個罪人,可你,卻是個幫凶。”襄離沒有在意她崩潰的叫喊,繼續撥開她偽善的皮囊。
“後麵的我都可以猜到你這個幫凶為了一己私利做了什麼......一個丫鬟在神女城城主的府邸裏死了不是大事,可是如果死的越來越多,那就難免引人注目了。所以你為了更好的討好那個敗類,你建造了一個東珠苑......”
東珠夫人搖了搖頭,語氣譏諷的說道,“小姑娘,你這可就高看我一眼了,東珠苑不是我造的,這地方簡直就是一個為了享樂而存在的樂土,寸寸都得用金子來造,我哪裏有這麼大的本事......這東珠苑是薑粵自己給自己準備的,名義上送給我,讓我來住,實際上不過是拿我當幌子。”
“人人啊,都道我受盡恩寵......有這麼一座黃金苑,實際上呢,這裏不過是一處他享樂的秘園。不過是實話,這個東珠苑的確給了我極大的驚喜。哈哈,我是做夢也沒有想到,人類的女人已經不能滿足他了,他在這東珠苑裏,畜養了十幾個鮫人。”
“十幾個?”襄離疑惑的看著她,她在這水池裏撿到的鱗片就不止那麼多,絕對不止十幾個。
東珠夫人扭開臉,“你別這麼看著我,一開始的時候蓮池裏的確隻有十幾個,隻不過死了好幾批,到現在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了。”
“你還有臉說!”襄離怒目而視,恨不得抓起她的腦子來搖一搖,看看裏麵是不是進了海水。但凡是一個正常人知道自己害死了那麼多條命,最起碼也會有愧疚想要收手吧?可是她看到這人間地獄明顯也是怕的,那麼她為何還要助紂為虐?
“你知不知道這蓮池裏曾經有多少鮫人,你難道沒有心,難道你不會做噩夢嗎?”襄離終於忍不住了,按著她的頭,去看漫天森森吊著的囚籠。
血雨粘膩而下,仿佛一隻隻伸出來的手,想要拉人去陪葬。
可是她們穿過囚籠的手是伸不出來的,也抓不到任何救命的稻草,隻能活生生困死在裏麵。
“那些人是鮫人啊,又不是人,又不是人!”東珠夫人跪在地上大喊,“這裏也不是薑粵做的,蓮池是他的,可是這裏不是......”
襄離霍然回首,“你都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