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以水去霧的辦法可以破解心窟,襄離也便放開了拳腳。
海豐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正好在襄離可以控製的範圍之內。引水升騰,城中所有水井水缸裏的水都受她控製,化作幾條水龍騰飛空中,又聚集在一處彙成一座處在天空中的巨大湖泊。
那湖泊籠罩在海豐城上空,澄澈如鏡。
也不知是誰打翻了鏡子,將它碎成千塊萬塊,恍惚水銀瀉地,漫天而下。
雨如珠,濺落荒城,洗去蒙塵。
原本一個個失魂落魄的在古城中走來走去的人也顯現出身形,從心窟中脫離出來。
雲翼抹了一把臉,眼神茫然。
他上一刻還見著秋屏溫情小意的依偎著自己,跟自己說要生十個八個孩子,當個賢妻良母,給他洗.腳煮飯暖被窩,怎麼忽然就跑到這巷子裏頭了呢?
在他的身邊,也是渾身濕淋淋,滿臉錯愕的北邑軍士。
那些走失的人?怎麼都在這裏?他們究竟去哪了?
滿心的疑問尚且沒有解答,迎麵便走來了兩人。
藍衫白衣,神仙姿態,正是天璿君和襄離。
“雲翼?”襄離麵帶笑容地說道,“可算找著你了。”
雲翼嫌棄的抖著自己濕淋淋的衣裳,覺得太損自己的風度。
“我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在這裏?”
“這個......”襄離眨了眨眼,“你記不記得,之前我們說分頭找人?”
雲翼點點頭,“我記得,之後我就朝著北邊走了......”
襄離說道,“沒錯,我們分開之後,就踩到了魔手的陷阱,他在城裏設下心窟,困住了我們。”
雲翼睜大了眼,“那......那之前那些消失的軍士也是如此?”
微巳頷首,“他們並不是消失,跟我們一樣,也是困在了心窟當中。現在心窟被破解開,他們自然也出來了。”
襄離皺了皺眉,似乎有什麼不解,“可是微巳,我還是不太明白......如果說是水溶解了魔霧,那也隻能讓我們看到那些困在心窟裏的人......可是為什麼現在看起來,他們已經都清醒了。”
微巳無言,許久才說道,“你若是神思昏沉渾渾噩噩的陷在夢裏,潑一盆冷水在臉上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襄離:“哦......”感情是被雨淋醒的。
這不還是她的功勞?襄離感覺自己更膨脹了。
她壞笑著湊近了雲翼,神神秘秘的問道,“雲翼,你在心窟裏看見了什麼?”
雲翼下意識說道,“肯定是秋屏啊......”他嘿嘿笑了起來,似乎是想到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你不知道那裏頭的秋屏可賢惠了,說話柔聲細氣的,離開我身邊片刻都不行,粘我粘的要死......”
他忽然住嘴,警覺地說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可是此時為時已晚,該說的已經都說了。
襄離長長的“哦”了一聲,意味深長。
“原來你喜歡溫柔小意的~”
雲翼隻覺得後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爭辯道,“別......別瞎說......我......我才不喜歡那樣的!”
“是嘛~”襄離眼裏精.光四射,“那可是心窟哦~”
雲翼頹然喪氣,“好吧......我承認,我以前的夢想是找一個溫柔賢惠還會做飯的老婆......”
他緊接著說道,“不過那就是以前!”
求生欲還怪頑強的,襄離一計不成,扁了扁嘴。不過後來她就知道為什麼雲翼這家夥這麼機靈了。
肩膀上被人拍了拍,她回過頭去。
“呀,師姐!”
秋屏茫然的看著他們,“你們在說什麼呢?”
“沒什麼沒什麼......”雲翼連忙湊上去,臉上掛著笑,半點也看不出心虛。
襄離:“......”噫,這貨肯定是看到了師姐走過來,這才變得這麼機靈。
秋屏身上也是水淋淋的,烏黑的馬尾結成一綹一綹,顯得唇紅膚白。
見她低頭擰了擰衣服上的水,襄離才開口問道,“師姐,你在心窟裏見到了什麼呀?”
秋屏的動作一頓,旁邊的雲翼緊張的麵紅耳赤,心跳都加快了。
“你是說那個幻境嗎?”秋屏臉上露出一點悵惘,“我見到了我的父母。”
襄離是知道的,秋屏的父母在她一出生的時候就死了,她是被老天璿君帶大的。
她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和母親,也從不提起對他們的想念,甚至小時候都沒有追問過為什麼別人都有父親母親寵著,而她隻有一個嚴肅古板的爺爺。
秋屏緩緩地說道,“我曾經無數次幻想過他們的模樣,心窟裏的他們跟我想象的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距。”
那是個有些笨拙的男人,粗手粗腳的,沒什麼天分,總是被自己的父親嫌棄。可是他卻有一個美麗而優雅的妻子,他的妻子覺得這樣的男人可愛極了,便嫁給了他。
“這樣很好,我竟然還能看到他們一次。”秋屏釋然道,“也算是了卻我的心中遺憾。”
襄離張了張嘴卻沒有說什麼。
秋屏所見到的心窟裏的父母,並不是她真正的父母,而是她想象出來的模樣,或許他們的本來麵貌並不相同,甚至大相徑庭。
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她隻要見到了,便滿足了。
有了秋屏,那些散亂的軍士便如同有了主心骨,自覺的整合起來。
“赤虎營、蒼龍營、青獅營......”雲翼點這點著,忽然發現有什麼不對勁。
微巳也皺了皺眉,問道,“你們可有人找到了雲末和雲珩?”
襄離和雲翼都搖了搖頭,秋屏則高聲對著底下的人發話,“見過三殿下和四殿下的站出來!”
底下的軍士隻麵麵相覷,並無一人站出來。
“怎麼回事......”襄離歪了歪頭,“難道這兩個提前出來了,然後躲雨去了?可是現在雨都停了,應該也出來了呀......”
幾人心中都是一沉。
雲末和雲珩身份非同尋常,誰也擔待不起弄丟兩個皇子的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