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遺光幽深得仿佛夜空一般的眸子,隱隱好像還閃著寒光,啾啾不禁蜷縮在他手裏發了個寒戰。
不過他此時充分的發揮了自己作為整個神目大陸唯一幸存的極樂鳥應有的求生欲......
襄離隻見他立即腆出一副諂媚的模樣,衝著遺光道,“爹——”
其嗲其軟讓襄離這個女孩子都自愧不如。
遺光:“......”
“嘔——”襄離十分不給麵子的發出嫌棄的聲音。
身上的海水漸漸蒸發,她的魚尾也漸漸化去,顯現出兩條人腿出來。
而遺光早就在一上岸的時候,便用法術將身上的水分蒸發殆盡。
襄離施施然站了起來,走到遺光的身邊,惋惜的看著那條看不見的魚尾,麵帶遺憾。
可是魚尾巴的位置也就是人腿的位置,她惋惜的目光變正好落在了遺光的腿間。
任是誰被女孩子這樣的目光盯著兩腿之間都會覺得渾身不對勁,饒是遺光不也不能從容處之。
“你......你在看什麼......”遺光不自覺地收了收腿,把手裏的啾啾扔了出去。
“看你的腿啊。”襄離十分自然的說道,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妥。
“我知道是我的腿......”遺光艱難道,“我的意思是你看我的腿幹什麼?”
少年的兩條腿又長又直,海風將衣褲吹透,緊緊貼在了他的身上,勾勒出小腿纖長完美的肌肉輪廓。
這樣的美色不可謂不誘-人,遺光為達目的,也沒少利用自己的這副令萬千少女折服的皮囊。
可偏偏是襄離毫無欲-望的眼神,讓他現在久違的感到一絲羞赧。
“看你......”襄離指著他修長筆直的腿,“你為什麼也會有腿啊?”遺光不是漢昭的皇子嗎,既然他是皇子,就應該是備受尊崇,為什麼要受這種苦?
襄離到現在還記得自己服用巫藥的過程,那實在是痛苦無比。
鮫人的幼崽在三四歲的時候,便是骨骼開始生長的時候,此時服用巫藥效果最好。
可是這個時候的小孩子又不會忍痛,對於那種抽筋剝皮,刮鱗削骨的疼痛實在是無法忍受。
襄離那個時候不願意流淚,白白便宜奴隸主,便在哪裏幹嚎,嚎得嗓子都快要出血。
她的腿要泡在一池子藥水裏,那是一種猩紅色有著古怪藥味的水,隻要沾到一點,便是火辣辣的劇痛。
她在池子裏泡了三天三夜,感覺到自己的尾巴被硬生生撕裂,然後痛到沒有知覺。
再拿出來時,她已經有了兩條白嫩細瘦的人腿。
那時她已經沒有了力氣,像是被拖死魚一樣被從池子裏拖出來,眼皮沉重的睜都睜不開。
就在她上岸的那一瞬間,另一個同齡的女孩也被扔了下去,隨後整個房間又充斥著痛苦的哭聲,而那些可惡的奴隸主則在一旁興奮的叫喊,搶著地上滾落的珍珠。
她們的痛苦無人看到,隻有那光鮮亮麗的一麵展露人前。
沒有人反抗,也反抗不過。因為力量的原因以及秘藥的限製,她們隻能受製於人,作為奴隸苟延殘喘。
可是遺光不一樣,他的母親擁有了漢昭帝的愛戀,可以說是要風得風 要雨得雨,而漢昭帝甚至愛屋及烏,將遺光視為己出,讓他成為皇子。
這樣的情況下,遺光何必要去受那種奴隸才要受的苦呢?
遺光看著她疑惑的眼神,唇角微微勾了起來,淡色的唇在月光下柔潤如花。
“我有人腿,是因為我要當人。”他的笑染上一絲冷意,“你可能還不太明白,無論我是不是皇子,隻要我是鮫人,我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奴隸。”
“所以說,在漢昭沒有人知道你是鮫人的身份?”襄離驚疑不定,“這......這怎麼可能,難道說漢昭帝根本沒把你的身份公之於眾嗎?”
“是啊。”遺光說道,“因為在眾人的眼中,曦妃不是鮫人,是個人類。”
“他在三國對鮫人海國的追殺圍剿中,偷偷護下了我的母親,讓她以人類的身份入宮為妃。”遺光微微一笑,“所以她是人類,我也要是人類。”
人類自然不會生下鮫人,而皇宮之中更是耳目眾多。
遺光的幼年比之更多的鮫人奴隸都要來的艱辛,因為他的母親幻衣不可能藏著他一直藏到他三四歲。
在他出生沒多久的時候,幻衣就拖著產後虛弱的身體,屏退下人,一個人抱著遺光,來到了早已準備好的巫藥水池前。
嫁給了滅國的仇人,讓自己的孩子認賊作父,她本以為自己的心已經足夠冷硬,可是聽到孩子虛弱的哭聲還是忍不住流淚。
小小的鮫人嬰孩在巫藥池中掙紮哭泣,幻衣也在一旁哀啼。
曾今的鮫人海國第一美女泣不成聲,總是打理得當的長發淩亂不堪,還因為伏在水池邊,沾染了有腐蝕性的巫藥。
珍珠遍地走,似雨聲伶仃。
冰冷的巫藥池邊,她的血液逐漸沸騰起來。
也就是在那時,遺光有了名字。
她說:故國既毀,人已不人。可是別人不把我們看作人,自己總還是要的,遺光,你就叫做遺光吧,你是故國遺留給我的光,讓我永遠不會在黑暗中獨行。
沒有人知道,幻衣一個看上如此柔弱美麗,好像是易碎瓷器一樣的女子,在此刻暗暗做下了一個決定。
她毫不吝惜地利用自己的美貌和漢昭帝對自己的愛意,輕而易舉的齊六宮寵愛在一身,成為風頭無兩的寵妃。
與此同時,她又以近乎嚴苛的方式對待自己唯一的孩子遺光。
他什麼都要會什麼都要學,無論是文是武,是幻術還是謀略,並且什麼東西做了就要做到最好。
她總是溫柔的笑著,可是卻是冰冷的。
孩子跌倒了她不會去扶,受傷了她不會去安慰,就連遺光小時候被人欺負,她都表現得一無所動。
遺光總覺得,她說錯了,她也沒有把自己看作是人,他們兩個分明就是無情的刀刃。
可是這些他不願意說出來,或許是因為倔強,或許是因為驕傲......就如同等到將來鮫人海國重複光榮,以後的孩子就鮮少知道這段屈辱的曆史,等到他足夠堅強,也可以麵無表情的舔-舐傷口裏的沙礫。
“還有,你這樣盯著男人的腿看,很容易讓人想歪。”遺光把襄離的腦袋別開,“快去睡覺,明天看看巨鯨鯢把我們帶到了哪裏。”
她都睡了一天了,還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