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聲如同浪潮,一波高過一波,而人們也近乎狂熱的懇求著這位奇怪的城主大人賜下聖光。
人群中有幾個人在竊竊私語。
“老、老大,我們為什麼也要跪下啊。”說話的人戴著灰羽的麵具,形態猥瑣,看上去如一隻掉毛的老鼠,正是跟著襄離一行人混入城中的竄天鼠。
“那可是極樂城之主,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讓你跪你就跪。”說話之人正是駱駝張,他此時正臉色蠟黃的趴在地上。
他從剛才開始,連頭都不敢抬起,顯然深深畏懼著這位城主大人,畏懼之餘,還有著深深隱藏的憤恨。因為他失去的雙手,就是被極樂城之主砍去的。
他仍然記得那冷峭和譏諷的眼神,冷漠的看著幼年的自己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哀嚎。
“可笑的孩子,你居然向往外麵的世界,為此居然要逃離極樂之城。”滿地的鮮血流過聖殿黃金打造的地板,那高傲的城主踩在上麵,濺起的血花沾染了他奢華無比的金縷靴。
“我隻是……隻是想要看看一城之外的天地……”男孩的麵容因為痛苦而扭曲著。向往自由本就是一個孩子的天性,當你知道自己是一個井底之蛙,你也會想要跳出囹圄,去看看更廣闊的世界。
“我沒有不讓你走,但是……”城主染血的靴子旁滾落了一枚掌心大的夜明珠,又被他一腳踹開——那是價值千金的寶物,在他的眼裏卻好像隻是尋常的石子一樣。
“你不能帶走極樂之城的任何東西。”他踩上少年的斷手,“你違背了這個規定,那就必須要接受懲罰。”
少年不甘的質問,“我拿走的隻是我家的東西,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沒有了手,他離開了極樂之城,還要怎麼活下去。
“你家的東西?”城主好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笑話一般癲狂大笑了起來,“小東西,我告訴你,這城中的一切都是我賜予的,都是我的東西……而你們不過是我的奴仆和臣民,我允許你們觀看和使用我的珍寶,但是它不屬於你們。”
少年的目光渙散著,因為他失血實在太多。
城主不屑的說道,“我放你離開這裏,但是終有一日-你會後悔,因為極樂之城……你再也回不來了。”
是的,他的確開始後悔。
他被扔出了極樂之城,還僥幸活了下來。但是當他滿懷信心的在這個新鮮的廣闊世界開始生活時,他陷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困境。
他需要錢。
外麵的世界處處需要錢,如果沒有你就需要去勞作獲取,否則你連一口飯都吃不上,更得不到蔽體的衣服——在他吃了一頓白食且沒有給錢後,粗暴的打手用終身脊骨殘疾來告訴了他這個殘酷的事實。
他茫然了,在極樂之城,金銀財寶都是通過祈願來獲取的,不用付出任何東西,隻需要裝模作樣的朝著城主跪拜,就可以獲得享用終身的東西。
而在外界,辛辛苦苦勞作扛了一天沙袋,竟隻有區區幾個銅板,還是看在他殘疾的份上多給的。
駱駝張不願意過這樣的日子,他向往之前富庶的日子,有著用之不竭的錢,於是他當了一名尋寶賊。
這多妙,隻要獲得寶藏,就可以吃用很久。然而多次九死一生之後,他愈發想念極樂之城。
原來,那個地方,才是真正的寶藏。
於是,他用盡辦法,苦苦尋了幾年,才找到回來的辦法。
雖然這裏已經大不相同。
“這裏跟老大你說的不太一樣啊,不是說處處珍寶、遍地黃金嗎,這地方看起來破破爛爛,跟個鄉下小鎮沒區別啊。”胖球在一旁嘟囔道。
駱駝張眯起了眼,“這裏就是極樂之城,我記得一清二楚,那些財寶一定是被藏起來了。”
“可是……”癩痢頭咋呼起來,“這城主怎麼是一隻鳥啊!”
什麼!駱駝張震驚的看去,祭壇之上的寶座上真的是站著一隻華麗無比的人麵鳥,而眾人的高呼也與幼時的記憶大不相同。
什麼恩賜聖光,不不不,明明應該是賜予我們享用不盡的珍寶才對。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可是容不得他細想,另一件他始料未及的事情便發生了。
那人麵鳥冷傲的聲音響起,“既然要我恩賜聖光,你們準備的祭品呢?”
祭品?什麼祭品,以前從來都不需要祭品的啊,駱駝張隱約發現什麼事變了。
“啟稟城主大人,我們在城主抓住了一個闖入的外來人氏,應當是個童女,就讓她作為今夜的祭品吧!”
人群中一個聲音諂媚道。
人麵鳥嗤笑一聲,“外來人?虧你們想的出來。”他的臉上浮現出鄙夷的神色,“不過城中卻是不歡迎外來人,把那個外來人抬上來吧。”
話音剛落,便有穿著華服的臣民抬著一個五花大綁的少女扔到了祭壇之上。
少女眉目豔麗,偏偏是一臉木頭表情,正是入城之時大咧咧打聽被抓走的秋屏。
襄離看清“祭品”的樣子,也險些跳了起來,“師姐怎麼會被抓了?”
微巳更是皺了皺眉,雖然幾人都是一處入城,可是出現的位置卻是隨機的。失散的眾人還沒有找到,會不會也遇到危險。
他手中的劍氣在指間縈繞著,冷靜而粗暴的想著要不要幹脆出手把秋屏截下來。
卻沒想到,有人搶先一步跑上了祭壇。
“等等,她她她、她是我媳婦,我們早就那個過了,不是什麼童女,不能當祭品的。”來人身著錦衣鬢發微亂,喘著粗氣說道。
此人正是雲翼,他在祭壇之下看到秋屏被抓當成祭品,情急之下為了救人,便跑了上來。
他急中生智編了個理由,想著如果秋屏不是童女,應當不能被當作祭品,便臉不紅心不跳的把自己“許配”出去了。
秋屏被堵著嘴發不出什麼聲音,隻能用眼神表達一下自己的震驚。
這小子在瞎說什麼,她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有個未婚夫?雖然“那個過了”是什麼意思她沒有聽懂,可是媳婦這兩個字還是明白的。
秋屏陷入沉思,難道說在爺爺去世之前,還給自己安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