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無論襄離怎樣表達自己對進入雲中學宮的抗拒,這件事情還是一錘定音。
襄離苦著臉,“師父,我真的要去雲中學宮嗎?”
正在看書的微巳默默翻了一頁書,“嗯。”
燈下美人,白衣如夢。可惜現在在襄離看來,那個閑適優雅的大美人就跟魔鬼差不多。
開什麼玩笑,進雲中學宮??!
什麼時候師父才能認清楚我不是學習這塊料的真相啊!
“師父……”襄離拉長聲音試圖撒嬌耍賴,卻在微巳的一個眼神下戛然而止。
微巳合上書,冷冷瞥去一眼,“還有,雲中學宮必須要你自己考進去,這些是入學要考的書籍,你好好準備吧。”
看著桌上那半人高的書,襄離心如死灰,小聲問道,“師父,我要是考不進去怎麼辦?”
她好歹也是天璿君的徒弟,要是考不進去,師父應該會開後門讓自己進去吧?考試誒,想想就可怕。
微巳凝眉,“你若是真的考不上,我同司學說一說,讓你進學宮旁聽也不是不可。”
襄離拍著胸口大呼慶幸,卻聽聞微巳繼續道:
“反正學宮內打掃茅廁的仆役還是缺的。”
襄離:“……”
堂堂天璿君的二弟子打掃茅廁,這已經不是區區顏麵掃地可以概括的了。
“可是師父……”襄離心有不甘的問道,“為什麼師姐就不用進雲中學宮,隻有我要考啊?”
微巳怎麼看也不是偏心眼的人呀。
“唔,秋屏啊,她心性堅韌待事執著,正似磐石無轉移。而學宮之中所教所習均是鑽研開拓之道,與秋屏性格不符。”微巳斟酌著詞句說道。
襄離:“……”
她好像聽明白了,師父不就是在說師姐一根筋不會動腦子,不適合雲中學宮嗎?
嗚嗚嗚,可是她就會動腦了嗎?
襄離扭捏道:“那個師父……其實我也不聰明,不如就讓我跟師姐一起在家裏學習吧!”
恰好此時敲門聲起,楓紅衣衫的少女端著茶水點心推門而入,正是秋屏來了。
微巳緩緩說道,“正好你師姐來了,讓你師姐跟你說說她每日都要做些什麼。”
秋屏隻覺得小師妹的眼神灼-熱而期盼的打在自己的身上,弄得她渾身都有些不自在。
可是這是師父問話,她也隻好端正神色字正腔圓的說道,“我每日卯時起,院中揮劍一千次,刺木樁三千次,背誦《天汲寶典》,辨認礦石草藥一百種……”
這這這……師姐每天過的還是人過的日子嗎?
刺木樁三千次,那豈不就是啄木鳥?
襄離哭的心都有了,她隻是一條產自深海的鹹魚,並不是什麼啄木鳥,師姐每日做的事情對於她而言簡直如同要命。
等到秋屏說完,微巳的眼神淡淡卻仿佛帶著笑意,輕飄飄的看向襄離,“怎麼,還要跟師姐一起嗎?”
襄離渾身一個機靈,抱起了桌子上的書,“我這就去看書準備考雲中學宮!”
看著她落荒而逃匆匆離去的背影,微巳的目光突然深遠起來。
都說鮫人性格柔弱逆來順受,可襄離這般的卻頗為靈慧聰敏,也許是人類的思想過於狹隘,沒有好好地認識一下鮫人這個美麗而神秘的種族。
秋屏還如往常一般侍立在微巳身側,卻見他轉著手中的茶杯悠悠說道,“秋屏,要是襄離來求你幫她作弊,你可不許幫她。”
襄離那孩子雖然聰明,但是性格懶散,肯定不會乖乖準備考試。她自然知道來求自己沒什麼結果,保不齊就轉頭對秋屏動了心思。
而自己這個大徒弟麵硬心軟,讓襄離那個鬼靈精一撒嬌,絕對倒戈相向。
“是。”秋屏對於他的命令,向來無有不從。
院中的紫藤花開了,淡紫色的花垂到花架之下,慵懶的享受著午後的陽光。
一扇小窗被木棍支起,露出內裏一方天地。小小的桌案擺滿書籍紙張,清風徐來,幽幽墨硯裏落了三兩淡紫花瓣,連著那艱難晦澀的書籍都在它手裏翻了幾頁。
書案前,年歲不大的少女埋頭在書山裏,柔-軟的發絲本是乖巧的窩在肩背,卻調皮的隨風探出幾縷發絲。湛藍的裙子依偎在腳邊,微微拂動的裙角,宛如海灣泛起的漣漪。
“青羽鳳凰石,產自詹山,色青,有羽毛紋路,與天河石……”襄離翻來覆去的念叨著,卻死活也想不起來青羽鳳凰石可以與那些礦石合用,使鑄造出的器物可以在夜裏發出熒光。
她絕望的攤開手臂把自己砸到桌子上,哀歎道,“這麼多,什麼時候才能背完啊!”
很快就要參加雲中學宮的選拔考試了,可是她背過的書還沒有全部的三分之一,還不算她背了忘,忘了背。
襄離絕望的想著,果然鮫人就是魚,魚的記憶很短的,她怎麼可能記得住那麼多東西。
一點靈光忽然閃現。
師父是天璿君,更是在雲中學宮授課,他肯定知道雲中學宮的考試要考什麼!襄離眼睛一亮,整個人來了精神。
可是……她又軟軟的趴了回去,師父那麼君子的一個人,肯定不會告訴自己的。
等等,襄離忽然有了一個主意,雖然師父不肯告訴她,但是師姐在師父身邊那麼久,她肯定知道的。
嘿嘿嘿,想到這裏,襄離不禁笑了出聲。
今日天氣晴朗,萬裏無雲。
院外的紅衣少女揮汗如雨,兢兢業業的當自己的啄木鳥,不懈的刺著木樁。
“當、當、當。”
“當、當、當、當、當。”
襄離抽了抽嘴角,師父對師姐的評價果然沒有錯,這也太執著了吧。
清了清嗓子,襄離拿出最甜美的聲音喊著,“師姐休息一下吧,我帶了甜水給你。”
紅衣少女收劍而立,絲毫沒有意識到“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句話的適用性,帶著一臉師妹長大了了的欣慰,從襄離手中的托盤上拿過了甜水。
練劍實在辛苦,她喝得豪邁,一飲而盡。
襄離在一旁看著那白瓷碗放回到托盤裏,笑眯眯的說道,“師姐,你在師父身邊這麼久,一定知道雲中學宮的選拔考試考什麼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