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禍相依,黑白相配。
平京城中心醫院。
四個多小時的提心吊膽,直到馮主任,江見月出來那一刻眾人還是提心吊膽。
“怎,怎麼樣。”易平嫻已經雙腿無力,是雲暮姿跟雲若海兩人攙著才能勉強站起來,本就暮年的老人承受能力很弱,在雲老發病那一刻,這位老人所有心理防線係數崩塌。
若不是肩上還有個雲家給的壓力,怕是也可能會一並倒下。
“有我在,雲姥爺怎麼會有事,吃人嘴軟啊雲姥姥。”江見月取了口罩,略顯俏皮的一句話成了一顆定心丸,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不,我得糾正,不是所有人,得刨去心懷鬼胎的人。
雲老如果真的不幸過世,最能得利的人便是大房,雲老在他們不敢作妖,但雲老過世就有了爭奪財產最好的理由和借口!
馮主任跟著點頭,心口也緩了口,“雲老夫人,您放心雲老的情況已經緩下來,觀察一晚若沒別的情況,休息兩三天就能夠清醒,但不能保證手術過後會有後遺症。”
“還請家屬跟我去辦公室一趟,有些術後狀況需要告知。”
易平嫻連連道謝,眼淚都來不及擦,說道,“雲孝,若海你們倆隨馮主任去一趟。”大房二房一起,也不虧著誰,更不會落人話柄。
這倆人隨馮主任去了,還有個人不放心把雲悌也催著一起過去。
柳老夫人這時才上前,寬慰的拍了拍易平嫻的手,“平嫻,雲大哥會吉人天相,別太擔心,你也得顧惜著自己身體。”
她點頭,心中感謝,“更深寒重,你回去休息吧。”
“辛苦你們跑一趟,都回去吧,祖清命大福大,你們盼著那點事不會成真的。”
這句話就內涵了許多人。
今晚趕來的,有多少是包藏禍心雲姥姥心裏門清。
雲家的親戚假惺惺的客套幾句,得不到好臉色就自行離開了,柳家也是打算離開的,但柳池一句話又讓眾人止步。
“雲老夫人,有個人我們也想帶走。”
“不可能。”易平嫻隻給看他眼,“這個人不僅是我雲家的人,還是重要證人,不能讓你帶走。”
柳老夫人狠狠跺了下拐杖,嗬斥,“混賬,還不快滾!”
“媽——”在雲喬事件上柳池是個慫狗,但在栽贓誣陷一事上卻是極為堅持,“雲喬是誣陷栽贓阿弟的人,說得言之鑿鑿好像手握證據,可實際上一直拿不出來證據來。”
“您想過沒,阿弟都過世多少年,這個時候雲喬把阿弟扯出來安的什麼心思,我決不能放任她在雲家,如果讓有心人利用——”
“後果不堪設想。”
“放肆!”柳老夫人手裏的拐杖打過來,“讓你滾,還在這兒胡說八道!”
“媽!”捂著被打的後背,從眼神就能看出,在這件事上柳池是真的很堅持,“您想過棠棠的感受沒,難道您忍心眼睜睜看著棠棠被雲家人欺負?我們是棠棠親人,我們都不出麵誰出麵給她撐腰?”
“柳先生這話在暗示誰?”易平嫻攥了雲暮姿一把但沒攥住,“你也別在這兒含糊其辭大可言明,我們雲家誰在前欺負柳棠。”
“不管雲喬所說真假,柳棠隻是個孩子雲家也不會欺負她。倒是你,做的那些齷齪事後,怎麼有臉站出來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找我們要人?”
“如果雲喬說得是真的,手握證據,我們怎麼會可能把人教給你們。”
雲暮姿可不是軟柿子,要說她才是雲家最叛逆的那個。
“沒錯,簡直在癡心妄想!”蘇靈順勢插了句,狗仗人勢,“你們都敢殺人,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真把雲喬教給你們誰知道你們要做什麼?”
“柳池,你別想仗著燕家的關係擺出一副正義淩然的樣子,誰知道你安的什麼心。”
柳池冷笑,一句戳心窩,“笑話,我們仗著燕家的關係?那你雲家是要仗著賀家做依仗,強行把黑的變成白的,往我阿弟身上添一筆人命案嗎!”
“我母親幾時說過要借賀家混淆黑白?以賀家在京城的地位絕不屑於做這種事,柳先生現在不僅是懷疑我們雲家誣陷栽贓,還在質疑賀家!”
蛇打七寸,人戳傷疤。
雲璃這句話可謂是扣上一頂大帽子,雲、柳兩家就是鬧翻天,撕破臉皮也不過是老死不相往來的關係,傷敵一萬,自損八千誰都討不到好。
可柳池要是責怪追究到賀佩玖身上,引得其中關係的矛盾,那就是百死難贖其罪!
“我,我什麼時候質疑賀家了!”柳池立馬慌了神,餘光去看賀佩玖,去看燕薄詢兩人的臉色,“雲璃,你別在這兒挑撥離間,禍水東引!”
雲璃不以為然的聳肩,“我可什麼都沒做,三叔都說把事情拜托給七爺調查,如此雲喬就是重要人證,關鍵人證怎麼可能交給有嫌疑的人。”
“想要帶走雲喬,不可能!”
柳池也來勁兒了,“哼,我看你們是不敢!不敢把雲喬交給我們調查!”
“都覺得不妥,那就報警吧。”薑年溫溫淡淡的說了這麼句,來到易平嫻身邊,“姥姥,咱們先去病房,護士已經把姥爺送去病房了。”
易平嫻點點頭,看了呂愫眼,“沒事,快回去休息吧,你身體也還沒痊愈。”
小輩就差上前狗咬狗了,長輩之間的關係卻異常和諧,那是因為他們心裏都明白,若是連他們都交惡就真的上了別人的當。
“我回去了。”呂愫也不刻意看誰,說了句就讓柳璽攙著先走了。
“見月。”賀佩玖喊了聲,示意他同行。
雲家人都離開得差不多,隻剩下蘇靈跟雲璃母子在這兒,還在為誰暫時留下雲喬而爭論不休。
……
“雲、柳兩家怎麼會出這種事,可能誰都沒想到雲喬最初的自爆豔照能夠挖出根帶出泥。嘖,家裏秘辛太多果真不是一件好事。”
做了一台極為精密的手術,江見月很是疲乏,加上來了平京城都還沒好好休息過,大瓜太多吃的他應接不暇,現在都有點消化不良了。
賀佩玖沉默著沒作聲,走了一晌才問,“姥爺真的沒事?”
“醫學上麵雲姥爺確實沒事,就如馮主任說的一樣,觀察一晚沒有情況,昏睡個兩三天就能醒來,至於後遺症的確有這個可能,畢竟這麼高的年紀又做了開顱手術。”
在談論病情方麵,江見月嚴肅且專業。
“但是——”賀佩玖說。
江見月樂了下,捏了捏眉心,“但是,我個人覺得雲姥爺的病發的很突然,雖然腦出血本就很突然。雲姥爺發病時,是雲若海來叫的我,我問了下情況。雲姥爺曉得可能心緒不穩提前吃了藥,按理說就算發病也不會這麼嚴重……”
賀佩玖停了腳步,懶懶的搓著指腹,“你懷疑藥,有問題?”
“‘有問題’這個用詞不嚴謹,如果藥有問題,雲姥爺可能撐不到醫院。我覺得藥本身無害,隻是沒有吃到點子上。”
賀佩玖懂了,降壓藥,護心丸雲祖清都吃了,藥沒有毒性,隻是沒有那個功效。
所以,最終目的是要挑起雲、柳兩家不睦,還是要加害雲祖清,甚至胃口更大想把雲、柳兩家連根拔起?
“見月,還麻煩你一件事。”
“你說。”江·工具人·見月已經習慣被使喚了,半點不覺得意外。
“麻煩你去看著姥爺,還有年年臉色不太好,我怕她感冒加重。”
江工具人已經猜到了,認命的點點頭,不過離開前語重心長了一句,“賀禦,縱然你跟薄詢之間的友情堅不可摧,也不要讓小人鑽了空子。”
“放心,我明白。”
這麼久的朋友,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另一邊。
燕薄詢帶著柳棠去送柳老夫人,還有燕思信夫婦。
“薄詢,我相信你,所以也相信賀禦的品性,這次的事來勢洶洶,已經鬧得雲、柳兩家不得安寧,雲喬說得那件事,我希望你們能盡快解決。”
柳老夫人是在托付燕薄詢,事情已然鬧得一發不可收拾,牽扯上人命除非水落石出,不然誰心裏永遠紮著一根刺。
柳溢是過世的人,曾舒也是過世的人,如果要在死人身上做文章,把罪名安在柳池身上不是來得更簡單。
雲喬如此言之鑿鑿,好像勝券在握,事情肯定不簡單。
“那是棠棠的父親,也牽扯到雲忠過世的妻兒。棠棠是我帶大,我相信她人品,退一萬步如果雲喬所言非虛,棠棠也不會為犯罪的父親辯駁什麼,但如果是假的,是在栽贓——”
燕薄詢坐在後座,手被柳老夫人緊緊握著,他能感受到老人把所有一切都孤注一擲到他身上那種決心和信任。
“您放心奶奶,我知道怎麼做。棠棠那邊也請您放心,我愛的是她與旁人無關,她是我太太,是我的愛人這一點由始至終都不會變。”
燕薄詢鄭重點頭,在表明自己的態度。
柳老夫人笑了下,折騰到這麼晚,她這年紀的身體也吃不消,靠著椅墊十分疲倦。
“好孩子,事情就麻煩你了。我現在身體沒什麼問題,你父母來關外多時也該回去了,平京城這趟渾水就別讓他們也攪合進來。”
“待雲散雨消,再請他們來做客不遲。”
“知道了奶奶,事情我會去安排。”
送走了柳老夫人,他又去另外一輛車邊,就大抵提了下讓燕思信夫婦先回京。
開車的燕懷瀾不樂意了,“連我也要趕走?我留下說不定還能幫忙。”有幫忙的想法是真,想要繼續吃瓜也是真。
“讓他留下,別看他素日沒個正行,說不定關鍵時刻還能站出來擋擋刀什麼的。”姚青如笑著說,如今的局勢錯綜複雜,一連牽扯不斷,她幫不上什麼忙,也不願看兒子跟兒媳婦在這邊孤軍奮戰。
“京城那邊你放心,任何閑言碎語有我跟你爸爸在,誰敢在京城作妖,把手伸到那邊我親自出麵給剁了,我唯一想囑咐你的就是賀禦那邊。”
“你們倆親如兄弟,論較真你倆不相上下,咱們燕家欠賀禦多少你心裏清楚。”
“我知道,您跟爸爸一路小心。”
“嗬。”姚青如冷笑,“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有人敢碰我一根汗毛,你爸爸就能把他頭打爆,我們倆還不用你來操心。”
燕薄詢笑了,自己母親的性子他最了解不過。
車子開始移動,還能聽到燕懷瀾再跟姚青如嘰嘰歪歪,為剛才說拿他擋刀的事兒不高興,直呼姚青如偏心。
然後就聽燕思信說了句:在廢話連篇踹你下車。
廢話連篇的人就不逼逼了。
“冷麼?”柳棠靠他懷裏,這都多少點了,還在下雪,朔風吹到臉上割得肉疼。
“抱著你,不冷。”他偏身,垂首吻她額角,“委屈了你,棠棠。”
她墊腳,吻了吻他被夜色浸染的冰涼的嘴唇,“我不委屈,是辛苦你了。你跟七爺的關係夾在中間很難自處,並且有人一直拿這件事想要挑撥。”
“賀禦不傻,我也不傻。”
親一下哪裏夠,他直接把人抱懷裏,掀起帽簷給柳棠蓋上,在捧著臉頰索吻。
“燕夫人,我希望你對事情先做最壞的打算。”
“我明白。”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或許最後這件事的凶手不是過世的父親,但多半與柳家有關係,而她是柳家的千金。
聰明人便是如此,有提前分析局勢的能力,在雲喬提出這個事件的時候,感性上肯定抵觸不願意承認,可在理性上已經能夠做出一些判斷。
敢把過世的人牽扯進來,不論最後結果如何,輸的那一方總會脫下一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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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病房。
薑年從外麵推門進來,臉上戴著口罩,手裏拿著充電的暖寶寶來到易平嫻的身邊,把暖和的暖寶寶放她手裏。
“姥姥。”她蹲在易平嫻跟前,因為感冒眼神總是有點潮色,溫溫柔柔的特別暖人,“您聽我的話嗎?”
易平嫻一笑,摸她的頭,“你的話姥姥哪裏怎麼會不聽。”
“嗯,既然聽話就按我說的,就算在醫院陪床也不能熬夜。武直大哥去買粥去了,應該快回來,一會兒多少吃兩口就休息。”
“我也不把您安排到別處,就跟姥爺在一起?”
易平嫻沒說話就點了點頭,一下下的摸著薑年的頭,心裏總覺得特別踏實。
“還有舅舅跟小姨,今晚你們倆都回家去休息,醫院這邊我跟七哥在還有江醫生。我們是家屬其實幫不上忙,也不用留這麼多人都在這兒耗著,明天你們過來換我們,這樣輪著來,都是自家人也放心。”
雲暮姿自然沒什麼意見,雲若海頓了會兒才點頭。
“還有早餐,小姨你明早去廚房盯著。”
雲暮姿有疑問但沒問,“好,想吃什麼告訴我,明早親自盯著人做。”
叩叩叩——
“請進。”
推門進來的是醫院護工,推著個小車有不少在醫院購買的生活用品,還有他們的私人物品。
薑年去付了錢,說了謝謝把東西拿進來,也沒說什麼就主動去陪床那邊開始更換床單什麼的,她回雲家的次數逐漸增多很少問什麼,但很多事情都看在眼裏隻是不說。
比如,易平嫻的腰,脊椎,腿都不好,身體很差一到寒冬就俱冷,床要特別軟還要特別暖,睡前要泡腳是世歡幫忙配的中藥,平日吃的藥要隨時帶在身邊以防萬一。
“這些東西什麼時候送來的。”雲暮姿問。
薑年在鋪床,動作有些生疏但不妨礙,“姥爺做手術的時候,賀莊大哥回的雲家,東西都是高奶奶幫著收拾。”
高阿姨是跟著易平嫻的傭人,雲暮姿他們這一輩都得叫一聲阿姨,更遑論薑年這一輩。
雲暮姿看了會兒,也沒幫忙的意思,眼神很欣慰,隻在她頭發滑落時幫忙捋一下,“咱們年年現在可真有當家主母的樣子。”
“你跟賀禦結婚,我還想著會不會結婚太早了,現在看來你跟賀禦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一旁的易平嫻看著,偷摸在抹眼淚。
都說女兒是小棉襖,可雲暮姿很早就離開關外去尋薑年母親,又因為對謝之枕的感情,特立獨行在母親身邊時間很少。
另一個柳家拋棄,雲家收養的女兒孝順是真,但也因為成家立業有自己孩子,逐漸回來相伴的時間減少。
孩子大了總要離開身邊,易平嫻了解,好不容易找回外孫女,因為親情不夠兩人相處總顯得生疏客氣,現在雲老倒下大房各懷鬼胎,自己倆兒子一個牽扯到事件裏,另一個不善表達,突然被外孫女這麼一暖心裏就酸得不行。
“雲姥姥,您看看您多有福氣啊,薑年妹妹這麼孝順。”江見月過來打叉,也想讓老人心裏好受點。
“是啊是啊,我是真的有福氣。”易平嫻笑著,收回目光,“祖清的病麻煩你了,小江。”
“都是什麼關係,雲姥姥您太客套了,都說了把我當自家人使喚就成。”
這邊收拾好,薑年跟雲暮姿去了隔壁,幫江見月準備睡覺的地方。這棟樓是VIP住院部,環境設施本就一流,雲老如今這狀況江見月肯定是走不了的,薑年就多租用了幾間病房。
“你剛剛讓我盯著家裏廚子是什麼意思。”隻有兩人的時候雲暮姿才問。
“具體的我還沒問,隻是七哥讓我轉告您跟二舅,姥爺的病突發得不太正常,住院這些日子從家裏送來的吃食要多注意。”
雲暮姿心裏頭咯噔一下,“你是說有人故意害你姥爺?”
“隻是懷疑,沒有證據的事就不要讓姥姥擔心。”
“誰查出來的,江醫生還是賀禦?”雲若海不知幾時來的,忽然出聲嚇得兩人都一哆嗦。
“你走路沒聲啊,又不是貓。”雲暮姿捂著心髒頗為埋怨,“你小聲點行不行,是想把媽吵到讓她更擔心是不是。”
這間病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薑年才站直,揭了口罩,被捂得太久呼吸都有點不順。
“事情還沒查清,我們都多個心眼。”
話題到這兒就沒說了,再去收拾了自己住的病房,回到這邊時武直已經買了宵夜回來,折騰到現在誰都沒吃上晚餐,早已饑腸轆轆。
薑年照顧著易平嫻,多少吃了一碗的素菜粥,她自己也喝了一碗粥,雲暮姿跟雲若海也是正常食量,吃得最多的就是江見月,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這時候喝點素粥特別有胃口。
“噯,賀禦呢。”
“七哥在找雲喬說事。”
“那也要顧著吃飯,你給他送些過去吧。”
“好。”
最後雲喬的歸置權還是屬於雲家,賀佩玖還有些事情想了解就把她留在醫院這邊,找馮主任借用了一個空置的辦公室。
“棠棠姐,你怎麼在門口,這麼冷。”薑年加快腳步,走近了拿出幾個暖寶寶,“穿這麼少怎麼在外麵坐著這麼冷的天,感冒了怎麼辦。”
也沒經過允許,就自發主動的替柳棠貼上。
“年年——”
“別瞎想,事情沒查清楚什麼都不用說,就算查清楚也跟你沒關係。”薑年抬眼,口罩遮住了半張臉,一雙漂亮的眼又亮又溫暖。
“這都什麼年代,誰還能搞連坐那一套?”
柳棠堵在心裏那口緊張就鬆了,“你來找七爺?”
“嗯,姥姥讓我送些吃的過來,外麵去買的蔬菜粥,你晚上也沒吃東西也吃點吧,還是暖得就當暖暖身子。”
“好。”
三人一起進了辦公室,到沒見什麼恐怖的刑訊手段,可麵對賀佩玖跟燕薄詢同時審問要說不會慫的應該沒有吧。
“買的粥,也不知合不合四爺胃口。”
武直跟賀莊幫忙在弄食盒,薑年拿了一份,夾了些菜端給雲喬。
“不是懷孕了,也別餓著孩子。”
雲喬看著她,反正她對誰都沒什麼好臉色,“不用你在這兒假惺惺,你不過是想看我笑話。”
“你的笑話在這兩日還少嗎?”薑年直言不諱,“我對你沒什麼企圖,你是要說出真相還是亂攀咬人那是你的事兒,我不過是給我先生送吃的過來見了你順便給你一份。”
“東西你愛吃不吃沒人會慣著你。”
食盒放在一旁薑年就走開,沒有冷言冷語,也沒疾言厲色,在尋常不過的口吻,她不是聖母可沒那麼閑心去普照眾人。
賀佩玖挪了下位置讓她挨著坐,“吃了?”
“嗯,跟姥姥他們一起吃的。”看他把外套抖脫了,伸手摸了下他的臉,“有點涼冷不冷。”
“有暖氣,還好。”
“我給你貼兩個暖寶寶吧。”說著就拿出來,跟賣貨的似的,在他背心,手臂,腳上都貼了,好像對這東西上癮的還跟燕薄詢安利,“四爺,別在意形象這東西時真暖和,反正貼在衣服裏,除了棠棠姐別人看不見。”
盛情實在難卻,燕薄詢被迫被安利成功。
“謝謝弟妹。”
“不用謝,值不了幾個錢的東西。”
等大家吃完東西,薑年就帶著柳棠一起回了病房,形單影隻的在外麵還那麼冷,燕薄詢心裏也不安生,而且他相信,以雲家的氣量來講,事情沒水落石出前不會為難柳棠。
辦公室裏還飄著一股飯菜的香味,在這麼晚,這麼冷的時候聞到鼻息給人一種莫名的溫暖和溫馨。
薑年給雲喬的那份食盒沒動,已經冷到凝在一起,孤身一人坐在旁邊宛如全世界都欠她幾千萬的厭世模樣。
“這家粥味道不錯。”燕薄詢起了個話頭,閑的不能在閑。
“嗯,還可以。”賀佩玖附和。
“那份粥店是少夫人找的,特意打電話去囑咐要怎麼做,把七爺的喜好都有交代。”去買宵夜的武直插了句,很明顯就是在燕家麵前炫耀,他們家七爺娶了個超級無敵賢惠持家的少夫人唄。
賀佩玖嘴角含笑,一臉炫耀驕傲,嘴巴卻在說,“低調點。”
燕薄詢一瞥:真特麼能裝。
雲喬在那邊坐著,被迫聽炫耀和吃狗糧,她真的想提醒句:你倆究竟來幹嘛的?
“時間不早,言歸正傳。”熬一熬夜倒沒什麼,可柳棠還等著,看得出來這一天她也很累。
‘砰——’
打火機的脆響引燃一簇火焰,搖曳的光暈拉扯著後麵那張賀佩玖的神子的容顏。
他深吸一口,很沒禮貌的把煙噴向雲喬。
“給臉不要臉,那就不必留情麵——”
‘啪——’
薑年給她的那個食盒,滿滿的一碗被他一腳踢翻,朦朧霧色中眼眸挑著。
“我的太太,何須跟你虛情假意,你從頭到腳哪點配得上?”薑年送食盒時他沒阻止,不想駁了小姑娘顏麵,隻是某人不識抬舉,讓他看著不太爽。
一側的燕薄詢也挑了下眉。
在這個辦公室也有一陣時間,教養在那兒擺著,賀佩玖跟燕薄詢都極有教養,未疾言厲色,未刑訊逼供,像兩個聽和藹的‘長輩’分析利弊。
現在為了一個食盒賀佩玖就忽然發難?
雲喬咬緊牙關,垂在腿上的手握成拳頭,呼吸很急就是隱忍著怒意。
“有必要——”
她憋在心中未敢問的問題,賀佩玖洞若觀火直接回答了。
他那雙眼,鋒利逼人。
“我不喜歡看我太太一番好意喂了狗,狗還在擺譜擺架子。雲喬,倘若你腦仁能發育到核桃那麼大就應該清楚當下局勢為何。”
“我有護著你的理由不假,同樣也有任你自生自滅的理由。雲家護你不是因為你姓雲,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外人,說句難聽的,你現在就是遭逢意外雲家也不會有人為你掉一滴眼淚。”
“我出麵保你很簡單,你嘴裏有我想要知道的東西,同樣的道理,你能知道的消息秘辛我一樣可以查到,頂多慢一些罷了。”
“如果你落在柳家人手裏……”
“那又怎麼樣!”終究是個女孩子,受不了這種貶低,“我既然敢說出來就想過後果是什麼!賀七爺,現在沒搞清楚狀況的是你,是你想要知道我嘴裏的秘密,而不是我在求你!”
“說得好!”
冷瑟的目光在雲喬臉上巡睃一圈,賀佩玖掐著煙起身。
“薄詢,這個人雲家不要了,要怎麼處置隨便你。”撂下這話,他就帶著人從辦公室出來。
‘嘭——’
巨大的摔門聲惹得雲喬一個冷顫,屋裏的燈光是白熾燈,光亮充斥整個房間,而燈光下的雲喬臉色在一點點泛白。
“雲喬……”燕薄詢盯著她在笑,眼神透著點柔光,卻不曉得為什麼落在身上,一寸寸的好像利刃把她一點點的淩遲著。
“你的選擇很好,賀禦的性子太狠辣暴戾,你一個女孩子落在他手裏討不到半點好處,我與他從小便認識,相信我沒人能在他手裏討價還價。”
“但我不一樣,不玩兒那些彎彎繞繞,就喜歡單刀直入一步到位。”
說話時,背後忽然傳來一道刺骨的寒風。
雲喬回頭時,辦公室的窗外已經打開,燕善已經逼過來,好像預見到什麼她剛打算叫,一雙寬厚發寒的手就捂著她的嘴。
她坐的椅子倒地,嗚咽,撲騰,自己的身體卻不能做主。
等反應過來時身子已經掉在窗戶外,五層樓高的距離,下方的景色成了縮小版在視網膜上漂浮晃蕩。
“救,救我,救我!”
“噓——”
燕薄詢靠在窗邊,探頭往下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朔風吹著他的臉,將他眼中一抹柔光澆滅,陰戾凶猛的灌進去像那房簷上的積雪,結成了鋒利的冰錐。
“下方積雪很厚,摔下去死不了。”
不僅眼神如此狠辣陰戾,連聲音都如這朔風。
“燕,燕薄詢。”她的聲音在抖,被夜風吹得破碎,“你不想知道那個秘密了嗎,你不想知道柳棠的父親有多喪心病狂,是怎麼害死我養母和未出世的孩子嗎!”
“不想。”
“那,那你就不好奇為什麼柳棠的父親要加害我養母嗎!為什麼身為孬種的柳池要在這件事上據理力爭……”
燕薄詢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這些跟我沒關係。”
雲喬的身子又往下墜了幾分,她嚇得呼吸都停滯了,雙手死死的抱著燕善的手。
“除了我養母,柳棠父親還背著人命,還背著一條無辜的人命!”
“你很不錯雲喬。”燕薄詢俯身,看動作好像要拉她上來,但他沒有這麼做,反而在掰她的手指,“能夠知道這些秘密的人——”
“死了才能更好的保密。”
“我對你逼供發生爭執,拉扯之間你不幸從窗戶跌倒,當-場-身-亡!”
“燕薄詢你是個魔鬼!”
“噓,麻煩死的也安靜一些。”
雲喬的手指一根根的被燕薄詢掰開,寒夜之中她已經喪失力氣,這是她最後保命的一點手段卻逐漸毀在燕薄詢手中。
好像掛在樹上的一片樹葉,即將被卷落。
千鈞一發之時——
“薄詢,在做什麼?”賀佩玖去而複返,立在門口。
“沒什麼,吹吹風而已,你怎麼回來了?”他偏身跟賀佩玖說話,另一隻手捂著雲喬的嘴。
“手機拿掉了,回來取。”
賀佩玖在沙發邊,目光往窗戶看了眼,“雲喬呢?”
“不知道,可能在哪兒冷靜冷靜吧。”
掛在窗外的雲喬找到了生機,也不管接下來要麵對什麼,但眼下能救她的隻有賀佩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