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城薑家,客廳裏其樂融融。
大年最後一天,賀佩玖才來拜年,帶著奢華貴重的禮物,比往日還要乖巧客氣,逗得薑老同肖姥姥直樂。
作為孫女婿標準,那簡直就是標杆。
薑年上樓洗澡換衣服,拿著粉底一個勁兒的在遮吻痕。
她都忘了,今天是大年,也是情人節啊。
叩叩叩——
“進。”
薑懷遠推門進來,聞到股沐浴乳的香味,看著薑年坐梳妝台前打扮,心裏一時間有種數不出的滋味。
女兒戀愛了,曉得打扮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嫁出去了……
這心,怎麼忽然就有點不舍和心疼。
“爸,有什麼事嗎。”薑年在擦水乳,偏頭看了眼,心情好,眉眼之間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沒什麼事,就來看看你。”薑懷遠帶上門踱步過來,“賀禦是專程來陪你過節的?”
情人節他雖然不過,但外麵街道到處拉著橫幅做生意,處處戳心。
“他是來給你們拜年的。”
拜年是一部分,陪薑年過節是一部分,最重要是來接媳婦兒的。
離登堂入室就差一步,但已經可以堂堂正正接媳婦兒,愛媳婦兒,約會什麼的,要不是背上的傷,熬到正月十五不容易啊。
薑懷遠一笑,在梳妝台邊得沙發坐下,“賀禦這孩子,真不錯。”
以前就覺得賀禦不錯,出了門庭太高,人性品性那絕對是一輩裏的佼佼者,雖然外頭的謠傳誇張了些,很多事得眼見為實才才作數。
“剛剛聽他聊天,說醫院那邊已經全部全部安排妥當,什麼事都不用我們操心。”
薑年偷摸小了下,嚴正言辭道,“那是他應該做的,想做你女婿還不得殷勤體貼些。”
薑懷遠點頭稱是,眼神看著女兒寵的不行,“聽你這口吻,是認定賀禦了?”
“這……”薑年小臉微紅,“您都說他不錯,如果以後真的談婚論嫁您還會反對嗎?”
“倒不是想反對,就覺得他長你十歲——”這是薑懷遠最擔心的一點,但凡賀禦年輕個3、4歲,談婚論嫁那是一點顧慮沒有。
作為男人,他也覺得薑年應該找個年長的,畢竟年長幾歲更知道疼人。
“我跟他沒代溝,反而相處得非常好。”薑年實話實說。
“反正你還年輕,也不急著出嫁,你要真覺得賀禦好想嫁給他,爸爸也會支持你,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爺爺的手術,順利成功,借著高興之際說你倆的事兒看著沒什麼問題。”
“就怕……”
薑懷遠摸不準薑老心態,總覺得薑老對賀禦有些偏寵全是因為師兄弟情分,壓根沒往那方麵想。
薑年也是聽得心裏一顫,“那您到時候記得幫他說話。”
“還沒嫁過去就護上了?”薑懷遠笑她,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我就隨口一說,您要是不幫襯我也拿您沒辦法不是。”
“爸,一會兒我帶他出去逛逛,爺爺那邊……還得靠您。”反正關係公開了,也不用藏著掖著。
如果不是要回來拜年,她巴不得現在就跟賀佩玖出去過二人世界。
……
餐桌上,氣氛和樂。
過年過節的,總要小酌兩杯來表達下喜悅之情。
賀佩玖喝了三杯杯酒,臉不紅,氣不喘,饒是這樣也把薑年心疼的,一直在催他吃菜別光喝酒。
背上的傷還沒好透,又在吃藥,怎麼能這麼喝。
“賀禦,多吃點菜,都是一家人,喝兩杯高興一下就成。”肖姥姥幫著說話,提他擋了不少酒。
薑老也是高興,沒酒癮,更不會強求。
“對,喝兩杯高興一下就成,你遠道而來可不能把你灌醉了,不然你爸媽得說咱們欺負人了。”
賀佩玖借坡下驢,一會兒還要約會自然不願喝多。
可薑夙吧,偏偏要作妖,以各種借口感謝他一直在敬酒,肖姥姥跟薑懷遠勸了多次都不聽。
“薑夙,你怎麼回事啊。”還是薑老看不過眼說了句,“我都說了小酌兩杯,你一直在勸酒,你就這麼想喝酒?”
“有這功夫喝酒,也不曉得去討好未來嶽父嶽母,最近佼人都沒來咱們家,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既然關係確定了就要對人家好,別有事沒事就惹佼人不高興,你三十歲的人了,這些事害我提點,丟不丟臉。”
“我跟佼人沒問題,快要開學,她幫著準備功課才沒去打擾她。”薑夙解釋著,冷眼睨著賀佩玖,“我是感謝去年一年七爺對我們家的‘照顧’,沒想到七爺如此‘體貼’照顧到這般。”
可不是,把親妹妹照顧成自己人,可不是夠體貼的。
薑年在給賀佩玖舀湯,聞言略一挑眉。
話中有話,含沙射影給誰聽呢?
自己也不是把她閨蜜照顧成女朋友了,怎麼過去這麼久,還這麼雙標!
“那也不能這麼喝,七爺還在吃藥。”薑年一句話惹來薑夙冷視,偏幫得未免太明顯。
“你怎麼了,在吃藥。”薑老問。
“沒什麼特別的,大師兄您被擔心。”賀佩玖應著,放在桌上的手漫不經心的搓著指尖。
“那別喝了,你也不早說,吃藥怎麼能喝酒。”
薑老搶了酒杯,讓陳姐把酒都收了,還特別跟薑夙囑咐不能在勸酒。
一家就這麼幾個人,還個個都護著,薑夙這心裏可是千回百轉的不是滋味。
爺爺,爸爸,姥姥,妹妹,連媳婦兒都護著……
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晚餐後,眾人在客廳說了會兒話。
薑懷遠就先提議,讓薑年帶賀佩玖出去逛逛,畢竟是大年到處都很熱鬧,而賀佩玖來寧城的時間不多。
薑老心裏自然是巴不得,完全不反對還很支持。
薑懷遠把他們倆送到門口,象征性囑咐幾句就折回。
薑年這才靠上來,拉著他寬大溫暖的手,小臉貼在染了涼意的外套上,乖覺的蹭著。
“難受嗎。”
賀佩玖抬手摟著她,將她裹在外套中,俯身啄著額角,“幾杯,不礙事。”
“你在吃藥啊,背上還有傷。”
“我問過,不衝突,小酌兩杯我無妨。”他捧著小臉,眉眼皆是溫柔繾綣令人沉淪的笑意。
眸子因為喝了酒,也裝著抹鬼魅的赤紅,沉重的呼吸噴散在她小臉暖呼呼又癢酥酥的。
“年年——”
“嗯?”
賀佩玖悶聲笑著,順著額角吻到嘴角,兩指捏著下巴微微挑起,舌尖輕車熟路的抵進去,沉迷的癡纏著……
“今天情人節,七哥整個人都是你的,想要怎麼安排?”
薑年被吻得雙腿發軟,攥著他腰側的衣服,身子軟得無骨,在他深吻之中呢喃著。
“想帶你去看看京杭運河,之前就說過,你帶著女朋友來寧城,我帶你們去逛逛的。”
想起那次的誤會,賀佩玖就忍俊不禁。
指腹蹭著她唇瓣,溫熱的唇吻著她漂亮的瑞風眼,“傻姑娘,哪兒有自己跟自己吃醋的。”
“不過年年吃醋的樣子……”
下巴被再度挑高,薑年被迫仰視,抖動著嫩羽的睫毛看他。
“七哥真的很喜歡。”
“你那時候是欺負人!”薑年嗔怨,耳根子紅透,“我怎麼知道,你忽然出差回來,頸子莫名其妙多了個咬痕誰弄得。”
“我自然以為你是有了喜歡的人。”
“七哥喜歡誰?不就是你麼?不是你,誰能碰我。”
薑年被鬧得羞怯得不行,“我們,我們去逛逛吧,現在京杭運河那邊很熱鬧的。”
“嗯,走吧。”
賀佩玖帶著薑年去約會,薑夙也沒有閑著,因為喝了酒沒開車,先一步叫了出租車離開直奔鬱家。
這麼冷的天,站在樓下,還得躲躲藏藏的等著。
十來分鍾吧,鬱佼人才從家裏出來,站在路邊預備拿電話,倏地有人從背後抱上來。
要不是薑夙捂著她的嘴,保準魔音穿耳。
“噓,是我。”
鬱佼人扭身,小拳頭捶他,“你嚇死我了!有個路燈壞了,你忽然冒出來的行為跟犯罪無疑。”
薑夙笑起來,獨特的煙嗓壓得很低,拖著她的手回到剛才躲著的地方。
“你身上好熱,還有酒味,喝了很多?”鬱佼人問,窩他懷裏取暖,也沒怎麼亂蹭很是規矩。
“幾杯,不多。”
“我還以為你今天不過來。”
“為什麼不過來?今天情人節,我們倆第一個節日怎麼可能不來。”薑夙嚴肅道,揭下她的帽子,帶著掌心的手蹭著嬌嫩的臉頰,俯身下來,鼻尖親昵的蹭著,炙熱的呼吸糾纏著。
“佼人,我什麼時候才能名正言順來見你?”
賀禦這廝背後誘拐都能登堂入室,憑什麼他不可以,還得躲躲藏藏見不得人?
“不是說好等薑爺爺手術後嗎。”
鬱佼人仰頭看他,墊著腳親了下他下巴,“還有年寶跟七爺,你太執著了薑夙。他們倆愛沒什麼不好,七爺對年年也是有目共睹的好。”
“你可以去問問,上次年寶十八歲生日,平日七爺對年寶寵愛心疼到骨子裏。七爺這般身份地位,對待跟年寶的感情也是小心翼翼。”
“七爺真的很愛年寶,因為太過喜歡,愛她才對對年寶的一切這般。”
“就好像我對你……”
鬱佼人長歎聲,緊緊抱著他,“薑夙我也很喜歡很喜歡你,對待跟你的感情才會小心謹慎。”
“我隻是……”不甘心。
是,一直都是不甘心。
自肖姨嫁到薑家,對爺爺,對爸爸,對他都是真心實意的在照顧,加上他親身母親楊氏做的那些事。
肖姨真的把他當親身孩子樣照顧,在得知肖姨懷孕時,他還曾嫉妒過,怕肖姨有了自己孩子對他就不在跟以前一樣。
可最後事實證明真的沒有,不僅沒有還比以前更好,也是怕他有什麼想法,對薑年的疼愛卻也伴隨著很多責備。
薑年出生後,薑老,薑懷遠都很高興,一直想要小姑娘,得償所願後自是百般疼愛照顧。
小薑年是真的調皮任性,又有過一些惡習。
有一次跟肖姨爭辯,說了句偏心薑夙的話,被肖姨罰在烈日下跪了三個多小時,誰求情都沒有。
自打那之後,薑年就不再這樣,跟薑夙越來越親,沒有什麼同父異母這樣的額隔閡。
小薑年黏他,喜歡他,做什麼都想跟哥哥在一起。
薑夙當年出國深造時,小薑年在機場哭得嗓子都啞了,心裏十萬個,百萬個舍得不哥哥。
之後每次視頻,她都要在視頻裏哭著鬧騰。
之後,就出了肖姨過世一事,薑夙趕回來,就怕薑年沒人欺負決定留在國內,一邊搞事業一邊照顧妹妹。
十年時間裏,兩兄妹感情,任何人都無法企及。
在眾人裏,沒有一個有薑夙更希望薑年在未來能夠遇到個,拚了命愛她,寵她,護著她的男朋友。
賀佩玖忽然插足進來,這跟薑夙預想得不一樣。
預想得,薑年遇到喜歡的人,會首先來征求哥哥的意見,由他觀察之後再決定這個人合不合適。
就算薑年戀愛了,和他之間也是知無不言,有任何的困難,麻煩首先會想到找哥哥幫忙……
賀佩玖太好,太完美,太厲害。
對薑年事無巨細,都安排得盡善盡美。
妹妹對他的需求不在像以前,那一瞬,他猛然覺得自己毫無用處。
他心裏是願意把薑年交給賀佩玖的,可另一方麵又非常失落妒忌,失落妹妹不在需要他,妒忌賀佩玖什麼都做的太過完美。
自己在薑年心目中的形象一落千丈,妹妹再也不黏著他,需要他。
“薑夙,薑夙……”鬱佼人叫了幾聲,才把有些出神的薑夙叫回神,“給年寶和七爺一些時間,你一定能夠感受到七爺對年寶是掏心窩子的好。”
“你是年寶親哥哥,這點誰都不能代替,七爺是可能跟她共度一生的人,但你在年寶心目中的地位依舊無人可以企及!”
薑夙心中一軟,十分動容,垂首親吻她,“佼人,有你真的很好,你把我的所憂所思都說出來了。”
“我很無地自容,但又慶幸有你陪著。”
“這可不是我的功勞,在來寧城前,七爺跟我在電話裏聊了很久。他讓我轉告你,年寶是他心頭血,心頭摯愛。”
“而不管時光怎麼輪轉,你終究是年寶親哥哥。你跟年寶之間,也有七爺羨慕嫉妒,卻也無法觸及的特殊感情。”
賀佩玖玲瓏心思,豈會不明白薑夙所想所感。
他們倆兄妹經曆太過特殊,沒有人能夠輕易抵得過。
“賀禦?”薑夙眼神狐疑,“他跟你說的?”
“是,為了你和年寶心裏的隔閡,我跟七爺聊了會兒。七爺沒有偏幫你什麼,也沒數落你什麼,站在公平角度就事論事。”
鬱佼人點頭,沒直接說賀佩玖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也提高了很多。
男人大多都是理想偏向感性。
而在薑年戀愛這件事上,薑夙的反應是感性大於理性。
從京城回到寧城,兩兄妹的關係就一直很緊張,薑夙對薑年偷摸早戀的事耿耿於懷,而薑年誤以為是薑夙導致賀佩玖挨鞭子心有不滿。
“賀禦,有這麼好心?”
薑夙還是不相信賀禦有這麼‘善解人意’,他可沒忘記拳台上挨揍,賀虞寧來補刀把他推到事件的漩渦中。
賀禦如此能把玩人心,一般人壓根玩不過他。
鬱佼人輕歎,“薑夙,你這次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七爺不是因為別的,他做這些一切隻不過是為了年寶。”
“如果不是為了年寶,七爺不屑來做這種事。”
賀佩玖跟她說了,薑夙的心結一時半會兒解不開,所以此時鬱佼人並不著急。
表麵的額握手言和並不能根治問題。
要薑夙和薑年都解開心結,那才是真正解決事情。
“不提這個了,咱們去哪兒逛逛,今天不是情人節嗎?”鬱佼人笑起來,指腹蹭著薑夙犀利的眉眼。
“第一個,不應該好好過?”
薑夙笑著,把她摟懷裏,“應該的,吃飯了沒,要不要帶你出去好吃得。你之前在跟我說有家料理店剛開業,陪你去試試?”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