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清苑,小別墅。
臥室門跟窗戶都是打開,倏地,一陣穿堂風卷過帶著早秋的涼意……
薑年心底涼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爺爺都把話說到這份上,要不幹脆她先跪下認錯得了。
隻是這個消息說出去,爺爺得不得被氣到醫院?
薑老摟著她,自然也感受到她身體抖了下,以為是被嚇得,老繭的手掌揉搓她背心。
和藹可親,沒有一絲戾色。
“不就讓你改下口,怎麼還發抖了。”
“可小師叔是長輩啊。”薑年辯駁。
最後她決定隱瞞到底,為爺爺身體健康著想。
薑老順著她的話說,想改變薑年這個觀點,是小師叔不假,年齡大了十歲沒錯,若是姻緣到了也不會在乎這些。
“爺爺隻是讓你換個角度看,並不否認你叫賀禦一聲小師叔的事。”
“你看就像我,既然賀禦師兄,也算是他長輩。”
“一個人不是隻有固定的一個身份,對不對。”
薑年撓撓頭,越聽越糊塗。
爺爺是受了什麼刺激,忽然讓她對七哥改口?
有些看不懂爺爺的操作啊。
“爺爺。”薑夙不知幾時上的二樓,站在門口,臉色有些耐人尋味。
談話被打斷,薑老沒給他好臉色,傲嬌的扭開頭。
薑年衝薑夙聳聳肩,壓根不明白究竟怎麼回事,隻覺得爺爺有點可愛。
早不來晚不晚偏偏這時候?
薑老好不容易醞釀好,最多在扯一兩句就能切入主題硬是被薑夙打斷!
不談戀愛,不成家,不生曾孫,整日跟他這兒搗亂。
怎麼會有這麼討厭的人!
打心裏,薑老不爽薑夙,就是之後回了賀家老宅也一直給薑夙擺臉色。
……
晚餐以後,薑年依約陪著老太太,帶著小時移去小花園跳舞,隻是沒想到她會成為一群熱情老太太的領舞。
各種比她年紀還大的歌,硬是叫薑年跳出來優美感來。最後,更是興致來了,帶著眾人跳起美麗的民族舞。
八點多的時候,賀佩玖才回到老宅,下午離開後同傅雲諫見了麵,然後去公司處理兩個緊急事件,與合作人約了個飯局。
飯局上喝了些酒,白酒,紅酒混雜,這會兒有微醺的醉意。
賀庒已經來車邊等著,在他沒下車散酒時俯身說了句。
“薑小姐陪著老夫人還有少爺去了小花園,薑小姐可受老太太們喜歡,都成了領舞。”
賀佩玖微怔一刻,想起下午薑年說過要陪母親去的。
卻不成想,自己倒是玩兒高興。
他下了車卻沒進屋,循著小花園過去。
武直沒跟著,剛進屋就被賀老追問,“賀禦怎麼沒回來。”
“七爺去散散酒。”
賀老一聽不樂意了,“讓他陪我小酌兩杯,就拿什麼醫囑來搪塞我,自個兒在外倒是喝的高興。”
薑老抿嘴一笑,“賀禦有自己事業,應酬多也在所難免。比起薑夙不知好到哪兒去,跟我住一起時,別說陪我吃頓飯,一周連個人影都見不到也是常事。”
薑夙:……
剛想吃點七爺的瓜,就讓爺爺打斷。
這擺明就是偏心護著。
果然是小師弟,到哪兒都是偏疼寵著。
薑老也不是偏疼賀禦,就因為薑夙打斷他好事,這會兒心裏還不滿意,借機拿他撒氣罷了。
話說另一邊小花園。
薑年這個小老師,盡職盡責,把自己累的滿頭大汗,這會兒坐花園台階上歇氣。
放眼看去,老太太們的舞蹈已經成型,在練少許時日都可以去參加比賽了。
小時移也湊熱鬧,小尾巴根一樣,跟在奶奶身後跳的也是有模有樣。
“跳的棒極了,非常好。”
“注意節奏,動作,手腕高一點,姿勢不太到位。”
“楊奶奶,剛才的連續動作做的非常漂亮,我繼續給您加油哦!”
……
不僅做老師,還得做誇誇隊隊長。
把一群老太太哄得合不攏嘴,有人一邊跳舞一邊跟和老太太嘮嗑。
“您去哪兒找得這麼靈的小姑娘,我可真是太喜歡了。瞅瞅我家孫子,工作好,模樣好,要不您老在中間幫忙牽牽線?”
“你家孫子都多大了,人年年才十八歲。賀老,您瞅瞅我家孫子,剛滿二十五,模樣您是見過的,還誇過長得精神俊俏,麻煩您給年年說說,年輕人嘛合不合適先接觸再說。”
“賀老,您看我家外孫,還記得不,小時候常跑去您家院子玩兒。”
……
老太太充耳不聞,也不是故意拿喬。
這可是她未來兒媳婦,哪兒有說給別人的道理。
薑年在一顆大樹下快樂瘋了,想不到她在老年組這麼吃香,看來行情還是很好的嘛。
“這麼想做別家孫媳婦,看你笑的這樣子。”
好聽,沙啞,酥麻的嗓音飄來。
賀佩玖坐在她身側,兩人是交叉而坐姿勢挺可愛。
他一手扶著台階,拉伸著身體看她,樹葉斑駁茂密,流竄的光影剪切在他臉上,身上。
消沉迷離,邪佞勾人。
這邊就他們倆,賀佩玖更是衝她眨了下眼,光明正大的勾引。
薑年扭頭看她,臉頰上緋色未退,出了不少汗,微微喘著細氣兒,挽唇笑著,明豔招人。
“七哥——”
“你喝酒了啊。”
“小酌兩杯。”他看向跳舞的那方,暗戳戳的伸手過來,勾著她細小的小拇指,溫熱的指腹摩挲著她手背。
一點點的從指尖侵占,直至抓住整隻小手,故意輕輕的撓她手心。
“想做別人家孫媳婦?”
賀佩玖盯著她,溫涼的夜色裏,眼風卻是濃稠灼熱。
他指腹間是有撥薄繭的,撓著掌心,叫她一瞬整個身體都麻透,身體不受控的顫栗著。
“七哥,你別鬧我。”
“不喜歡?”
“很癢。”她嬌嗔的埋怨句。
賀佩玖勾唇。
“你也鬧的七哥心裏癢癢。”
薑年怔愣一瞬,推開他倉惶跳開,心若擂鼓朝後側看,小臉慍怒。
“賀禦,你別太過分!”
剛剛那一下,嚇得她心跳都沒了。
這多人,眾目睽睽之下,這人居然敢親她,作死麼!
“賀禦?”他回味著這兩個字,慵懶溫吞的起身,撩著一雙濃稠的眸子,輕扯嘴角。
“薑年,你跟我過來。”
“不。”她想要往老太太那邊跑,隻是目的性太明顯,動作也不夠快,叫賀佩玖扣住手腕直接拖走。
“賀奶奶……”
餘下的話,叫他捂得嚴嚴實實,求救不成功,隻得羊入虎口。
這群跳舞的人裏,就時移眼神靈光。
忽然就不動了,怔怔的望著那顆樹下,小臉一跨委屈巴巴看奶奶。
渣爹太過分,居然跑這兒來搶年姐姐!
老太太隻得在心裏咋舌,賀禦這廝啊,怎麼色欲就這麼重!
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也敢來橫的。
機關大院裏,別的不多,就樹木花草多。
也不知那家人弄的,種的什麼樹,什麼造型的假山怪石,反正賀佩玖是輕車熟路尋到這兒。
茂密的樹蔭下,粗壯的樹幹前。
薑年被他結結實實的壓著,抵著樹幹,有他手臂護著也不會太咯人。
“你還沒回答我,就這麼想做別人家的孫媳婦?”
“我沒有……”
“那你笑的這麼開心。”
“我是看見你才笑的開心,你不能冤枉我。”
“哦?”賀佩玖挑眉,另一隻手伸過來,握著她細小的脖頸,第一次這樣以掐的方式托著整個下巴。
“年年,嘴裏怎麼這麼甜。”
“吃了兩個時移給的糖。”
她一邊搶著呼吸,一邊艱難的吞吐字眼。
“賀禦!”薑年氣結,咬牙切齒的叫他名字。
“年年——”
他充耳不聞,低垂的黑色眸子,著了一抹妖豔的紅。
“年年,你身上的晶石……”
“變紅了。”
他黯啞的嗓音宛如鬼魅般飄進耳朵,緊扣在她心弦之上。
她,溺斃了。
揪著他胸前的衣服,黏糊的嗓子嬌軟的央求。
“七哥,你別這樣。”
她覺得再鬧下去,他可能會在這兒對她做點什麼。
賀佩玖重重的深吸口,慢慢呼出胸口的憋悶之氣,將她緊緊摁在懷裏,埋首在脖頸,隨意粗重的喘息。
卻是致命的性感。
有一晌,他才緩緩吐出幾個字。
“年年,七哥太喜歡你了……”
她心尖悸動不止,心若擂鼓,窩在他懷裏,悶悶的回了句。
“我也超級超級喜歡你。”
“遇見你,我沒想過嫁給別人……”
“七哥,我隻想做你的人。”
埋首在懷脖頸的他,舒心一笑。
小姑娘真的太會哄人了。
……
老宅門口,老太太剛給時移講解完北鬥七星,下一個預備講別的星座。
院外的路上,就瞥見兩人手牽著手回來。
隻是下一秒,薑年就甩開他的手,拋下人小跑過來。
“賀奶奶,小時移。”
“年姐……捂。”
老太太看著她,眉眼俱是溫和的笑容,“回來了,賀禦喝多了,有你陪著他散散酒我這心裏也放心。”
“今天可辛苦你了,那麼多老太太圍著吃不消吧。”
薑年咧嘴笑著,靠上來挽著老太太,“哪兒有,她們都跟您一樣特別和藹可親,但賀奶奶您跳的最標準,最好看,您要是當年選擇跳舞,現在我就多一位前輩偶像了。”
“哎喲,我們家年年這張小嘴啊,哄得我真是太高興了。”
“外頭熱,咱們快進屋。”
前一刻,時移還是奶奶的小寶貝,小可愛,這一刻就成了無人問津的小可憐。
賀佩玖在身後,進院子時瞥他眼。
“不進屋?做什麼,要去遠方流浪追尋自由國度嗎。”
“……”
有次,為了訓練他英語聽力和口語,賀虞寧找了部美版動畫片給他看,看完以後深受啟發。
曾背著行囊小書包,跟賀佩玖嚷嚷要去追尋自由國度。
豁,那一次要不是賀虞寧拉著,軍體拳他鐵定挨了。
“爸爸——”他跪倒在渣爹惡勢力之下,怯怯的拉著他的手,跟著往院子走。
“我跟您商量件事可以嗎。”
賀佩玖捏著眉心,混雜著喝,酒勁上頭有點暈。
“你說。”
時移斟酌著字眼,“可不可以把年姐姐的時間,分一小點給我啊。”
“我也想跟年姐姐膩在一起,她身上可香了,特別軟,抱著特別舒服,特別……捂。”
巴拉巴拉的小嘴再次被捂著。
賀佩玖聊著眼皮看他。
“分一小點給你沒問題。”
“但你的年姐姐是我女朋友,你是男子漢不能整日跟在年姐姐身後,你年姐姐不喜歡這種。”
“她喜歡聽話懂事,成績好,男子氣概的時移。”
時移‘嗚嗚’叫著反抗,掙脫開以後,似懂非懂看著渣爹。
醍醐灌頂,一個恍然。
“所以年姐姐喜歡你,因為你老是欺負她。”
“我幾時欺負她了。”
賀佩玖哂笑,雖然心裏是這麼想的,也確實想要這麼做……
至少目前為止,他是非常紳士守禮的。
“每次年姐姐被你拐跑,消失一陣回來,她就臉頰紅紅,嘴巴腫腫的,這兒,這兒還有被咬的痕跡。”
“你這樣欺負年姐姐,她才喜歡你對嗎。”
“……”
薑夙都沒能發現的事兒,讓時移給看見了?
小孩果然有一雙看透一切的純粹眼睛。
“你想年姐姐挨罵嗎。”
小時移狂搖頭,“不想,年姐姐挨罵我會心疼的。”
“那就要乖乖保密,就像你沒說我跟年姐姐的關係一樣。”賀佩玖一本正經的哄騙小時移。
“可爸爸你說,說謊是壞孩子。”
七爺自打臉,嘴角抽了下。
“撒謊的確不好,但你想讓年姐姐做媽媽就要撒謊一次。否則,她就做不了你媽媽,還會被薑爺爺,薑夙叔叔帶走。”
“你以後再也見不到年姐姐了。”
小時移的表情如臨大敵,抓耳撓腮的在心裏權衡一番,重重點了下頭。
為了有媽媽,他在做一次壞孩子。
“好,我誰都不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