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酒店包廂。
精神上的狗糧吃了,肚子還是要填飽的。
賀七爺做東,安排了盛宴。
餐桌上氣氛極好,先把古原白的秀展一頓誇,他是被臨時征召,秀展要從京城轉移到海城中間牽扯太多。
辛虧有燕家,明家幫襯才不至於弄得狼狽不堪。
誇古原白也隻是象征性誇幾句,然後被誇對象就轉移到另一對身上。
“薑年妹妹,相信我,你真是賀禦初戀。”
“我們都以為他會在愛情道路上走得跌跌撞撞,沒想到他遇上你就無師自通,自己打通奇經八脈成為絕世高手。”江見月直言不諱,私下覺得賀禦這廝不能深交。
總歸朋友一場,關鍵時刻還是要站出來的。
“我們聽到些消息,倒不知七爺準備了這麼一出,直接重錘出擊,打得我們一眾人措手不及。”
世歡補了句,餘光不太友善,睨了眼持證上崗的先生。
“你可真是好得很,賀禦。”
明新歲心裏恨他得不行,話都講得咬牙切齒!
最近他跟世歡有在旁敲側擊說婚禮的事兒,比起之前世歡顯然是樂意的。
他們結婚多年,也浪漫不過少。
明新歲心裏已經在籌劃婚禮,可今兒被成年禮一比,感覺預想的婚禮弱爆了!
他明白,要是婚禮弱了,世歡得數落他一輩子!
賀佩玖淡然得很,在給薑年挑魚刺,眼皮懶懶一掀,“我不介意你谘詢我。”
“谘詢你?”明新歲冷哂,“沒證件的‘野男人’谘詢你什麼?先把你倆關係公開再來跟我炫耀。”
“尋常操作,算不得炫耀。”魚肉放在薑年碗裏,偏身啄了下她額角,“慢點吃,小心還有軟刺。”
‘噗——’
要不是燕懷瀾扭身得快,傅雲諫這口酒得噴他身上。
他是真特媽長見識了。
小叔能旁若無人秀恩愛到這份上?
夾個魚肉而已,要不要這樣肉麻黏糊的!
“七爺,年寶成年禮搞得這麼隆重,日後求婚,結婚您要怎麼辦啊。”鬱佼人啃著小龍蝦,心底十分好奇。
畢竟,成年禮的起步已經很高,日後或許很難超越。
薑年整個小臉紅透,吃著東西時悄悄瞥他眼。
心裏,也是有些好奇的。
哪兒知某人沉吟會兒,丟出兩個字,“秘密。”
眾人:……
這邊,秀展和成年禮完美落幕,其樂融融。
另一邊肖家就不是這麼回事。
‘不速之客’四個字,讓薑夙回去的車速一直飆得很快,跟上次賀佩玖飆回燕京酒店的速度差不多。
從車上下來那一刻,眉眼不自覺眯在一起。
肖家門口停著幾輛黑色轎車,掛的外省車牌,車身精光得發亮。
小跑著進院子,門廊下立著兩個保鏢,半掩的屋裏也有保鏢……
這般做派,隻怕來者不善。
“姥姥——”
薑夙衝進屋,眼風冷利,迅速掃了圈,判斷眼前局勢。
站定不到片刻,賀燃也跟進來,衝幾人點點頭就退到一旁,“七爺讓我跟來,或許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肖姥姥笑著點頭,覺得賀禦辦事妥帖。
馮阿姨給兩人送了水,就先回房。
“怎麼開這麼快,出事怎麼辦。”肖姥姥拍拍薑夙的手,寬慰他沒事,不需要這麼冒險的趕回來。
他一把握著肖姥姥的手,反而安慰她,冷澀的眸子打量著端坐的男人。
“這位先生是?”
這個男人的姿態做派,有著骨子裏的強勢銳利。
薑家跟這些人沒接觸,更不知肖姥姥與這種人還有瓜葛。
“你是薑夙吧。”男人扶了扶鏡角,神色尋常的度量著他,“我是薑年的舅舅,雲若海。”
薑夙吃了一驚,“什麼?”
“桌上有份DNA檢測報告你可以看一下,雲慕姿是我親妹妹,她是薑年小姨這點你們都知曉,所以我跟薑年自然也是有割不斷的血緣關係。”
雲家人把名片遞給薑夙。
他拿在手中,粗略一掃,眸子徒然瞪大!
關外第一大家族,雲家!
肖阿姨居然是雲家的女兒?
雲家要怎麼講呢,通俗一點講,雲家早年在關外就是非常大一個家族,祖上傳下來的底蘊就足夠強悍,隨著時間推移,各種動蕩格局。
可以說雲家早年是關外出了名的悍匪,關外之地稱王稱霸絕不是玩笑,隨著財力豐厚,隊伍壯大,妥妥的軍閥中的一霸。
就是到如今,提到關外雲家,眾人最先想到的便是‘悍匪’兩個字。
“這是真的?”薑夙偏頭,想從肖姥姥得到確定。
肖姥姥喟歎聲,“慕姿跟我提過,她的確是從雲家來的,但她沒有把找到薑年的消息告訴雲家……”
這次雲若海來肖家,雲慕姿現在也不知道。
刻意等薑年成年這天過來,傻子都能看出其中的不對勁兒。
薑夙捏著名片的指尖緊了緊,太過用力,指尖邊緣已經泛白,有一晌才鬆了力道,捏在指尖隨意放在一側。
剛剛下車回來一路小跑,這會兒見了人,心裏倒是沒那麼急,靠著椅背,很隨意的攏了攏臂彎卷著的衣袖。
“雲家的心意和禮物,姥姥跟我瞧見了,時間不早,客房不多,就不留雲先生過夜。”
薑夙挑眉,眉色間冷極了。
不輕不重的一瞥,完全沒把雲若海放眼裏。而剛才那句話,不僅很打臉,還有逐客令的意思。
雲若海過來,除了給肖姥姥準備禮品並未準備禮物。
他來的目的很簡單,說清楚身份,帶走薑年。
餐桌邊,賀燃撐著腦袋,用牙簽挑著水果,抿嘴一笑。
七爺大舅哥說話好毒啊。
雲家都自報身份,是薑小姐親舅舅,薑夙還這麼直接又戳心。
也不知以後,七爺跟大舅哥較量會不會也這麼精彩。
賀燃淡定吃瓜,就是隔了些距離也能感受到,剛才那句話後雲家人是有反應的,而且卷著星火不太友善。
七爺交代,雲家人動手他就幫忙,至於鬧出什麼……
自家爺自然會去解決。
賀燃不是當事人,對眼下事態走向感覺自然不夠深刻。
剛剛那一句話出來,雲家人的態度直接劍拔弩張,若現在不是在肖家,看著興許會動手一般。
百年承襲下來的老家族,骨子裏的桀驁不羈,並非一般家庭能夠比擬。
雲若海不動如山,托著茶杯呷了口,溫水過喉並未叫他臉色有所緩和,反而在喝茶以後講了句極其強勢的話。
“薑年今日成年,帶她回雲家就是最好的禮物。”
“雲家顯赫權貴,做雲家的千金小姐,豈不比肉眼所見的禮物來的用心?”
簡短兩句話,字句都是狂傲。
近些年來,雲家可謂是低調得有些過分,就是在關外當地也常聽當地人提起,說雲家轉性了。
從殺人不眨眼的悍匪轉性成低調權貴家族。
雲家低調也是隨著時代政策的改變,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從當年被打壓傷了元氣後,雲家就一直在想著如何破舊立新。
行事自然是改變了不少,但骨子裏的東西,要拔除就是強人所難了。
“雲先生想帶走年年?”薑夙眉眼一挑,霎時整個輪廓沉戾下來。
難怪姥姥不讓他帶妹妹回來,竟不知雲家人打的這個主意。
薑年剛成年,掐著這個時候來,而且在肖家。
肖姥姥不是薑年親親姥姥,關外雲家已經是個足夠響亮,加上顯赫的權勢地位……
說難聽點,但凡心裏有些貪慕虛榮,得知自己能夠去這樣家裏做千金小姐,隻怕很多人都會急著去高攀。
薑年成年,作為一個成年人有自己決定權利。
雲慕姿認薑年也是多年,身份家世一直秘而不宣,此刻雲家直接來要人,很多想法頓時衝進薑夙腦子裏。
覺得好像是雲家早就下好的一盤棋。
“帶走薑年有何不可?”雲若海直截了當,“我母親一直希望認回薑年,親姥姥想接回親外孫女合情合理。”
“這件事我並非需要征求你們同意,要不要回雲家薑年說了才作數。”
“我今日來此,隻是禮貌性的告知。”
雲家做事向來這般,而雲若海又是個一言九鼎的人。
何況是母親的命令,就算綁的,也要把薑年綁回雲家在做定論。
一個‘親姥姥’刺激到薑夙,扭頭去看肖姥姥,握著她滿是的皺紋的手,也被冰涼的手給激了下。
雲家做事真的太絕,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薑夙心中憋著一團火,暫時也隻得壓著,寬慰肖姥姥,“年年不會回雲家,您就是年年姥姥,這點不管是誰都改變不了。”
“她是您從小看著長大的,難道還不相信年年?”
肖姥姥沒作聲,抿著唇,眸色淒涼的看著薑夙,一個勁兒的歎氣。
雲若海的提議,肖姥姥不是沒考慮到。
自己無權無勢隻是普通家庭,早年的積蓄給薑年富足倒沒什麼問題,可萬一日後跟賀家談婚論嫁,若沒個強橫的背景靠山。
賀家這樣的門庭,生怕薑年嫁過去吃苦,受委屈,被人瞧不起什麼的。
雲若海是聰明人,這件事他之前就跟肖姥姥提過。
此時心裏暗忖:薑年跟賀家的糾葛在一起,還真是有利有弊。
眼下局勢不太好,在餐廳的賀燃發信息的手指就沒停。
【雲家人說話了,意思是要強行帶走薑小姐。】
【您大舅哥反應很激烈,極有可能會動手。】
此時,西海這邊。
大餐已經結束好一陣,眾人想去海邊玩兒,又覺得太過燥熱。
酒吧什麼的,這邊【盡歡】還沒開分店,他們一行人過去泄露行蹤對上記者就不太好。
於是,開了間娛樂房,唱歌,喝茶,搓麻將。
賀佩玖在牌桌上,此時已經聽牌,但手機震動頻繁。
古原白叩著牌桌,今日手氣不順心裏頭憋悶的很,開口催促,“你媳婦兒就在那邊,一個勁兒再跟誰發信息呢。”
“這要是換別的女人,一直抱著手機早跟你急眼了。”
“也就小嫂子心大。”
牌桌上的幾位誰都不是缺錢的主兒。
就古原白手氣背,輸錢是小,輸了錢還得讓另外三人冷嘲熱諷,這個行為就真的很狗了。
和春風得意的賀七爺一比,更是心煩意亂,總想挑些事。
賀佩玖撩起眼皮,“年年。”
小姑娘扭扭捏捏的過來,小臉上貼著幾張小紙條,抿著嘴角。
太丟人了,壓根不想過來。
“他們欺負你了?”他伸手,牽著小姑娘輕輕一拽,直接抱懷裏,幫她把小紙條一片片撕掉。
牌桌上都是熟人,可這麼幾道目光之下坐他懷裏……
實在是招搖了些。
“七爺,小嫂子輸了,臉上紙條不能撕。”燕懷瀾直嚷嚷不公平,桌牌沒大小,輸了就要受懲罰。
“先欠著。”
“那一會兒……”
賀佩玖偏頭,“貼我臉上。”
這話,燕懷瀾當然樂意了,暗戳戳的在想,一會兒一定要‘拍照留戀’!
殊不知,後來臉上被貼得沒地還‘拍照留戀’的是他自己。
成了燕公子絞盡腦汁都想毀掉的醜照。
“我那邊還玩著。”薑年嘀咕著,其實跟另一桌玩兒得很高興。
“還沒輸夠。”
“打牌有來有回才正常。”
賀佩玖抿抿唇,看不出自己是在心疼她?
真是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你幫我摸兩張牌。”他轉移話題,示意了下牌麵。
“我不會。”
“我教你,隻管摸。”
薑年躊躇著,之前薑夙去應酬帶她過幾次,覺得賊沒勁兒。
喝酒抽煙打牌什麼的。
她一樣不會,在旁邊除了玩手機就是想睡覺。
但現在是不一樣,陪著她家七哥,好像做什麼都覺得有趣。
思忖一刻,抿嘴一笑,“那我試試?”
賀佩玖勾唇,順了順她坐耳邊的耳發,俯身啄了口,私語句,“怎麼這麼可愛。”
牌桌另外三人,心照不宣的對視眼。
成年了哈,一點顧忌都沒有。
賀七爺真特媽了不起!
薑年被這一吻鬧的臉紅,剛抓的牌沒拿穩掉桌上,想趕緊撿回來時被明新歲攔下。
他跟賀佩玖對立而坐,哂笑,“見光死,掉了就不能在撿回去。”
“還有這規矩?”薑年不懂,隻覺得奇奇怪怪的,若是鬥地主牌掉了頂多讓人看一下,可以撿回去繼續的。
她是個小白,既然規矩如此就認了。
可下一秒,明新歲就把掉的牌拿過去,“胡牌。”
“……”
薑年傻眼了。
感情這是挖坑等著她呢?
心裏沒轍偏頭看賀佩玖,他就在一旁籌碼裏抓了些扔給明新歲。
“沒事,有來有回才好玩兒。”
薑年有些不服氣,把姿勢擺好,等下一把報仇。
肖家那邊的消息不斷傳過來。
自雲若海說明要把薑年帶回雲家,後麵的談話就是劍拔弩張,火藥味十足,直到最後薑夙硬生生的趕人。
雲若海也沒多留,道明來意就帶著人離開,離開前瞥了眼來壓陣的賀燃。
不遠的距離,一眼射過來冷戾逼仄。
十分鍾後,賀佩玖接到薑夙來的電話,大意是麻煩他把薑年跟鬱佼人送回肖家。
他心中猜到,估摸是要跟薑年攤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