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風鳴鶴,她如飛一樣的衝進電梯,從十樓到五樓,很短暫的時間,她卻覺得是那麼的漫長。
到了,曾經熟悉的病房,此刻站在門前,她的心卻是那麼忐忑。
門微開著,病房裏的燈光射出,她站在那裏卻不敢推開,也不敢走進去。
“阿鶴,楊小姐煲的湯真好喝,等我好了等我出院了,我也給你煲湯,好不好?”
“好,太晚了,睡吧,你瞧,你的臉色還沒恢複呢。”
風鳴鶴的聲音溫柔的傳出,紫伊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此時他的手指一定是落在洛兒的臉上的。
那指腹的輕觸,隻是一想象,她便渾身一顫。
天,她無可救藥了,她還是想他。
“嗯,我要睡覺了,阿鶴你也守了我一整天了,快回去休息吧,這有看護守著我,我沒事的。”
“好,明天我再來看你。”
隨即,是病房內的沉靜,風鳴鶴要出來了吧。
紫伊慌忙的閃開到一側的應急樓梯間,聽著心口的跳動,她真的很怕在這個時間遇到風鳴鶴。
悄悄的探出頭去,長長的走廊裏,風鳴鶴正拎著那個她送湯過來的保溫瓶走向電梯間,聽著他清晰的腳步聲,一聲聲仿佛在敲打著她的心一樣,是那麼的灼痛。
終於,他不見了。
紫伊衝出樓梯間,她拚命的跑向電梯前,佇足,凝望,仿佛這樣就能看到電梯裏那個才離開的男人似的。
驀的,她驚住了,兩部電梯,一部停在底層,一部卻是直抵頂樓的。
風鳴鶴,他去頂樓做什麼?
想起歐陽威自殺的事情,她的頭轟然炸裂開一般,什麼都有可能。
手指拚命的按下去,她也要去頂樓,一定要去。
電梯真慢,慢得她要抓狂了,可是,她也隻能等待最底層的電梯升上來。
乘電梯怎麼也要比爬樓梯來得快,還有十層,十層呀。
“叮……”電梯終於到了,紫伊跳上去迫不及待的關門,再迫不及待的按下頂樓的樓層,然後才拿起了手機,撥下那串她所熟悉的號碼,可是,卻一直都沒有人接起來。
阿鶴,為什麼不接電話?
為什麼不接呀?
難道,他已經……
紫伊心頭大駭,兩腿甚至有些發軟,若不是一直告訴自己這隻是她的猜測,隻怕她真的會就此倒下去。
熬到電梯停下的時候,她已經大汗淋漓,衝向樓頂天台的樓梯,她的腳步是那麼的急促,推開天台的門,夜風拂來,天台最邊緣的地方此刻正佇立著一道黑影,有煙火忽明忽暗,紫伊鬆了一口氣,他還在,他沒事就好。
她看著他,突然間的淚流滿麵,他還活著,多好。
才要舉步,風鳴鶴低低的男聲傳來,“誰?”
咬咬唇,她低聲道:“阿鶴,是我,你怎麼來這裏了?害我好找。”
“哦,這裏空氣好。”
“怎麼不回家?”
他一笑,那笑容卻是那麼的牽強,幸好她看不到,“家裏隻有寶寶。”於是,那個家就不再成為家,也無法吸引著他回去了。
“寶寶……寶寶的父母還在,是不是?阿鶴,你告訴我是不是真的?”想起他從前為她所做過的種種,她的心便都是感動。
她看到了他肩頭明顯的聳動,煙頭依舊在忽明忽暗,他還是站在天台的最邊緣,“阿鶴,你過來,我有話要對你說。”心跳著,她怕他做傻事。
男聲卻嗬嗬一笑,然後轉首,“紫伊,你在擔心什麼?我不過是到天台來透口氣罷了,醫院裏的空氣實在是不好,我沒有別人那麼脆弱,我不會輕易的自殺的。”
他一語說中要害,讓她的臉一紅,“阿鶴,對不起。”這一晚上,阿威對她說對不起,她卻是對風鳴鶴說對不起。
也不知道是誰欠了誰的,總之,一切都難理清。
風鳴鶴朝她徐徐走來,他停在了她的麵前,相視而站,兩個人之間隻有一個拳頭的距離,可她卻覺得他離自己是那麼的遙遠,他看著她的眼睛,“紫伊,好好對他,他沒有對不住你的地方。”就象是洛兒也沒有對不住他的地方一樣。
其實,從他親自去十樓取湯他就知道她的選擇了,心一直處在矛盾中,可想到阿威和洛兒,他突然間覺得自己是那麼的無力,若是他和紫伊在一起了,他們快樂了,可是阿威和洛兒就不會快樂。
總是要有兩個人不快樂,紫伊選擇了自己和他。
靜靜的看著她,良久,他突的伸手一把擁住了她,懷裏的女人很輕很柔,就象是一朵才綻開的花般還泛著甜香的味道,喜歡看她煮飯的樣子,喜歡看她霸道的樣子,喜歡看她井井有條的整理他的辦公室的樣子,可是,那些都過去了,過去了。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發間,唇蹭著她的發絲,嗅著發香,有些沉醉,可是,再番醉也有醒來的時候,他忽的鬆開了她,“走吧,我們下樓,他在等你。”
她的手下意識的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可是很快的,他就甩開了她揚長而去,隻有樓梯間不住的傳回來的他的腳步聲的回音,那麼響那麼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紫伊站在那裏許久,久到再也聽不見那些回音,再也感受不到風鳴鶴的氣息了,可她卻始終呆呆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或者,他也早就想到了結果。
原來,他們竟是不約而同。
隻是,誰也不敢說出來,隻怕一說出來,那心便隻剩下了灼痛。
“紫伊,你在哪裏?”
“紫伊……紫伊……”
她聽到了樓道間的喊聲,歐陽飛找來了,她這麼許久不回去,歐陽飛還有他的家人一定是擔心極了。
“哐啷……”天台的門被推開了,歐陽飛衝了進來,他終於找到了紫伊,“紫伊,你果然在這兒,怎麼跑到這裏來了,阿威在找你呢,走吧,我們回去。”
“哦。”她低低應,便移步隨在歐陽飛的身後走下天台的那段樓梯,乘電梯回到阿威的病房的時候,阿威果然醒了,正焦灼的望著門的方向,看到她推門進來,他欣喜的露出笑容,“伊伊,怎麼這麼調皮,跑去哪裏了?”
“格桑,是你調皮才對呢,都受傷了,居然還偷著下床去找紫伊,你就不怕你的傷口惡化呀。”
是白瑪,她竟是來了。
紫伊衝著白瑪一笑,“謝謝你對我說過的話。”
“沒什麼,我隻想著讓格桑哥哥幸福就好了,你不知道我爸救起他的時候他幾乎就成了一個凍死人了,握著雪怎麼搓他的身體都沒用,可是,我不放棄,取了一盆盆的雪,就那麼一直一直的搓呀,也不知道搓了多久,可是,格桑哥哥就真的活過來了,我爸我媽都說那是一個奇跡,都說格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說格桑哥哥以後一定會幸福的,格桑,你說是不是?”
目露著微笑,誰也不知道歐陽威在想什麼,他隻把目光落在紫伊的身上,良久,突的說道:“白瑪,你去睡吧,女孩子睡太晚了不好。”
“那她呢?”一撅嘴,白瑪有些不情願。
“伊伊一會兒也要去睡了,快去吧。”
“哦,好吧。”白瑪隻好退了出去,病房裏便隻剩下了紫伊和歐陽威,他舉起手示意她走到他的床邊,拉著她靠在他的身上,“紫伊,別在消失了好不好?”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卻飽含著幾許的擔憂,咬了咬牙,她道:“好。”
“周五,我們離開。”
六個字,卻宣布了他們以後的人生。
從此,相依為命。
那是紫伊最為忙碌的四天,整理著出國所必須的一切,早先承諾的要回去上班也沒有去了,她這個女秘書失職了。
一直都在陪著阿威,他在好轉中,坐著輪椅可以行動如常了,所以,他們會如期離開。
周四的一早,起床的時候,窗外風和日麗,真的是一個好天氣,紫伊看看隔床上的阿威,這幾天她都陪著他睡在病房裏,兩張床,一張她的,一張他的,現在,無論他提什麼要求,他的父母都會應允,恨不得把整顆心都掏給他。
隻怕失去。
隻怕失去呀。
可是,每個人卻或多或少的都失去了一些什麼。
倪鳳娟派人送來了她的出國資料,巴不得她現在就離開T市。
什麼都整理好了,或者,她也沒有什麼好整理的,簡單的衣服,出國的證件,就這些而已,倒是阿威要帶的東西很多,他的傷還沒有徹底好了,藥要帶,還有針劑,以防萬一的。
眼看著明天一早就要出發了,紫伊走出病房撥通了從前自己做風鳴鶴秘書時那個位置的固定電話,總是不放心,總有許多事想要交待給親上任的秘書。
“鈴……鈴……”電話響了兩聲才被接起,“你好,我是楊紫伊,請問,你是新來的秘書嗎?”
沉默,對方並不出聲。
“嗬嗬,怎麼不說話呢?其實,我不是來搶你飯碗的,我隻是有些話想要告訴你,總裁他喜歡喝熱的咖啡,要加方糖,還有,他的東西擺放很亂,你整理好後要學會歸檔,這樣找起來才方便,最好還要編號,還有,總裁喜歡在每天下班前將下一周的工作行程交到他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