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兩個人的麵容重疊在一起,忽而是洛兒,忽而是楊紫伊,風鳴鶴怔怔的望著床上的女子,其實,楊紫伊才是洛兒送給他的禮物,一定是的。
一定是的。
他卻走了那麼許多的彎路。
洛兒現在除了睡就是醒著時迷惘的睜著一雙眼睛看著周遭,洛兒一直不認識他,洛兒一直都在埋怨他的父母害了她,而他,竟然放過了自己的父母。
風鳴鶴痛苦的抓著紫伊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一想起洛兒的那雙眼睛,他就忍不住的痛恨自己,可是,他無力改變什麼。
他不是神,他一點也不神通廣大,相反的,他一直都處於無邊的痛苦中。
他手中的手卻在這時輕輕的一抽,隨即軟軟的垂落在被子上,那一落,就象是一個重物般的敲落在了風鳴鶴的心口,楊紫伊她不願他握著她的手,她不喜歡他這樣的把她的手貼在他的臉上。
靜靜的看著她依然不眨動的眼睛,她象是真的睡著了,可他知道,她沒有。
輕輕的一聲歎息,風鳴鶴起身步出了紫伊的病房,既然她不願意他留在她身邊,既然她不願意他碰她,那他,便出離她的世界。
隻要,她開心就好。
吩咐看護守著她,風鳴鶴叼了根煙進了吸煙室,卻發現歐陽飛居然該死的還在,看到他進來,歐陽飛道:“她怎麼樣了?”
“不知道。”他沒好氣的低吼著,討厭歐陽飛這樣關心那個小女人。
“什麼不知道?好,那我自己去看她。”歐陽飛說著就掐熄了手中的煙,然後轉身就要走出吸煙室。
風鳴鶴卻隨手一攔,“不許去。”
歐陽飛抬手一甩,“你沒有權力限製我去看她,若不是你,她的孩子也不會流掉。”
攥著歐陽飛手臂的手的手背上突的泛起青筋,風鳴鶴低吼,“我不知道她以前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應該與你弟弟脫不了幹係,不然,她不會習慣性流產,歐陽飛,要怪也要怪你們姓歐陽的。”雖然這一次紫伊的流產他負有大部分的責任,可是此刻下意識的他就是想要讓歐陽飛內疚,想要讓他遠離楊紫伊,他甚至不許歐陽飛出現在楊紫伊的病床前,絕對不許。
果然,歐陽飛的身形一顫,關於歐陽威與楊紫伊,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查出什麼,可他也知道楊紫伊似乎是恨又似乎是愛著歐陽威,那是一種讓他可以感覺到卻又怎麼也理不明白的一段故事,也許,風鳴鶴說得是真的,因為,他清楚的記得楊紫伊以前問起歐陽威時的神情,他的身體緩緩靠向牆壁,突然間就沒有了勇氣要去見那個女子,深吸了一口氣,他下定了決心,“好,我不去見她,可你,要保證她好好的。”
“嗯。”哼了一聲,風鳴鶴甚至來不及吸完手中的煙就扔了煙頭疾步而出。
病房裏很安靜,夜,也更加深沉了,他坐在門前的椅子上閉著眼睛假寐著,夜,又如同五年前那般的開始難捱,他失眠了。
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風鳴鶴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啪”,刺耳的器皿落地的碎裂聲驚醒了風鳴鶴,睜開眼睛才反應過來那聲音就來自他身旁的病房,推門走進去時,看護正慌張的低頭收拾著地上的碗的碎片還有一地的稠稠的米粥,風鳴鶴幾個大步就衝了過去,“怎麼回事?”
看護嚇了一跳,才拾起的手中的碎片“刷”的第二次落地,這一次,隻怕再難一一拾起了,這得用掃的,“風……風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是……是她……”看護的眸光掃向床上的紫伊,卻不知道要怎麼說下去了,她這樣說病人的不是不好吧,因為,看這男人似乎是很緊張床上的那個女人,誰的妻子誰不心疼呀,因為女人是為了他的孩子才小產的。
“她不吃,是嗎?”
他低低的聲音讓看護長舒了一口氣,這才點點頭,隻要風鳴鶴不冤枉她就好。
“我來,你先出去吧。”
“是。”看護逃也似的就閃了出去,她有點愁,若是以後那女人總這樣,她這工作可就難做了。
飯也不吃的女人,她好象是不想活了似的。
風鳴鶴也不理會地上的狼籍,而是重要又拿了一個碗,再盛了一碗粥,粥是現煮的,他昨晚上有吩咐過看護的,什麼都要最好的。
米粥泛著米香撲鼻而來,他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勺送到紫伊的唇邊,她的唇卻仿佛沒有感覺似的一動不動。
固執的放在那裏,他放低了音量盡可能溫柔的說道:“吃一點,不然,你的身體根本恢複不了。”
她還是不動,一動不動,宛若死人。
眸光落在她的臉上,原本清秀的小臉現在是一片蒼白,想了一想,他試著安慰她,就象當初安慰昏睡中的洛兒一樣,“紫伊,醫生說你還會再有孩子的,隻要好好將養,很快就會有了。”
他隻是這麼一說,其實,連她以後會不會再懷孩子他也不知道。
床上的紫伊還是不動,可是,她的眼角卻流出了晶瑩的淚珠,此刻就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五彩的光茫,他怔怔的看著,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麼對她了。
良久,他放下了手中的碗,也許過個一兩天她就會接受孩子去了的事實就會乖乖的吃東西了。
可是,他錯了。
連著兩天,紫伊一口東西也沒有吃過,若不是身上吊著輸液,隻怕,她的身體早就頂不住了。
醫生又把他叫到了辦公室,“我不知道你妻子是怎麼回事,但是,顯見的她自己不想活,所以,才會不吃飯,也不想醒過來,我問過看護了,從手術室出來到現在,她可能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其實,這樣的小產一出了手術室就應該可以出院的,隻需要回去好好調養身體就好了,可是,她已經連著住了三天醫院,風先生,我覺得她的病是心病,若是心病不解決,她還是不會吃東西的,這對她身體的恢複隻有害無益,所以我建議你還是給她請個心理醫生吧。”
風鳴鶴隻有聽著的份了,他知道她的心結是什麼。
因為,都是他才讓她沒了那孩子的。
風鳴鶴真的請了心理醫生,可是沒用,醫生來了又走了,也不知道說了多少的話,可是回應醫生的就是床上的安靜,那個女人恍若是不存在亦或是聽不見一樣,她靜靜的睡著。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那後果誰也不敢想。
她不吃不喝也不動的樣子倒是真的象洛兒,風鳴鶴站在病床前看了許久許久,然後轉身,拖著身後的影子悄悄離去。
病房裏,紫伊依然安靜的躺著,她是真的想死,她覺得活著真沒意思了,以前她還有一個親人,那就是楊雪晶,但現在,楊雪晶也變得陌生變得讓她連看都不想看了,她好累,活著真累。
睡吧,就這樣悄悄的睡過去,沒有任何痛苦的離開多好呀。
楊紫伊一心求死。
看護拿著濕巾不住的蘸著水擦著女病人的唇,不然,女病人的唇幹裂的仿佛要滲出血水來一樣,讓人看著都有疼痛的感覺。
病人依然一動不動,不止是吃的,她連一口水也不喝,牙關始終都是緊閉著的。
風鳴鶴又請來了一個心理醫生,這一次,他就坐在心理醫生的身旁聽著醫生說話,每一句,心理醫生都說得小心翼翼,可是沒用,醫生磨破了嘴皮床上的女人也不動分毫,仿佛,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一樣。
風鳴鶴絕望了,當第二個心理醫生離開病房的時候,他徹底的怒了,失控了,就算孩子的流產真的與他有關,楊紫伊她也不必如此吧,一大早奶奶就打過來電話讓他帶紫伊回去吃晚飯了,可現在,別說是帶她回風家了,她就連下了這病床都難,她根本是一動不動如僵屍一樣,怒氣越來越濃,風鳴鶴倏的端起了一旁小桌上的水杯,然後想也不想的一抬手臂就托起了紫伊的身體,讓她被動的靠在床頭的枕頭上,“楊紫伊,給我喝水。”再不喝水,她的嘴唇隻怕要脫一層皮了。
女人不動,任由他擺弄著。
修長的手再也忍無可忍的一下子捏住了她的下巴,讓她隻能被動的張開唇,同時,他不由分說的就把水灌進了紫伊的口中,她卻還如木偶一樣的沒有任何的回應,水灌入她的口中,她卻根本沒有吞咽的動作,於是水就沿著她的唇瓣流出,瞬間就濕了她雪的的頸子,然後繼續向她的身上流去……
“楊紫伊,你給我醒一醒,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你說,你給我說清楚……”風鳴鶴真的要被楊紫伊打敗了,他從未見過這麼一心求死的女人,幾天了,她真的可以做到不吃不喝,看護說給她擦身體的時候她也是一動不動的任由別人擺布。
若是,有人拿著一把刀問她要不要刺下去的話,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點頭吧。
水,又灌入了一口,卻依然如之前般的流了出來,很快的,被子和她的衣服就濕了一大塊。
風鳴鶴頹然的放下了水杯,其實,他完全可以捏住她的鼻子硬灌下水的,可是那又有什麼用?難不成要他每天都這樣用強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