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第二百三十七章

洛安郡主略有蒼白的小臉可憐巴巴地看向青若,就是心裏有氣也發不出來,心煩意亂地揮揮手,“都退下。”一屋子的丫鬟和太監忙退了出去。

“夫人,讓您見笑了。”青若有些尷尬地對身後的無尋說道,而後又瞪了一眼一副無辜模樣的洛安郡主。

“無礙。”無尋輕笑一聲,“我倒是覺得這有趣的緊。”

洛安郡主這才注意到,青若的身後還跟著一位二十七八左右的女子,一身淺色衣裙,聲音淡淡的,聽著讓人感覺十分舒服,隻可惜青若擋著她的臉,看不清她想什麼樣,當青若讓開身子的那一刻,洛安郡主驚呆了,這個人跟她記憶中的清揚縣主,她的母親的臉重合,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娘親。”洛安郡主不由得叫道,撐著身子坐了起來,一旁的汀蘭忙給她拿了一個軟枕放在背後。

無尋聽了,噗嗤一聲笑了,緩緩走到洛安郡主麵前,“郡主,您這聲娘親我可受不起啊。”

“這是藥域穀的夫人,特來給你看病的。”青若說道,她心疼地看著洛安郡主說道,“郡主您剛才認錯人了。”

洛安郡主回過神,呆呆地看著無尋的臉,搖搖頭說道,“不會的,我不會認錯,她就是娘親。”

“郡主,您的確認錯人了,我不是您的娘親。”無尋溫柔地說道,不知道為什麼看到眼前這個女孩子,她竟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熟悉感,仿佛自己曾在哪兒裏見過她一般,看到他失落,無尋竟然有些不忍,忍不住像摸紀綿希的腦袋一樣,慈愛地摸了摸她的腦袋,“郡主,我是紀夫人。”

“從此以後我就是你的娘親。”當年葉浮珣收養洛安郡主的時候,也曾說過一句這樣的話,那個時候她就這樣摸著自己的腦袋,這種感覺不會錯的。

無尋也不糾結這個問題,坐在洛安郡主的床邊,伸手為她診脈,而後又查看了她的傷勢,秀眉微蹙,臉色有些凝重,說道,“郡主的腿還有救,隻不過——”

一聽說洛安郡主的腿還有救,青若等人臉上一喜,又聽到無尋話鋒一轉,擔憂地說道,“夫人但說無妨。”

“需要斷骨重接。”

“斷骨?”青穎臉色一變,說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斷骨之痛可不是常人能夠承受的。郡主她……”

“我能。”洛安郡主打斷青穎的話,說道,“穎姨,你們應該相信我,也應該相信紀夫人,我不是小孩子了,能夠承受斷骨重接之痛,大不了就當重新摔了一次馬。”洛安郡主雲淡風輕地說道。

“不行,我寧願你躺床上一輩子,我也不想你受這個苦。”青琴眼睛紅紅地說道,“我陪你一輩子,也不能讓你造這次罪。”

青若攔住青琴等人,說道,“郡主說的對,我們應該相信她,也應該相信紀夫人,她一定能夠治好郡主,而郡主也一定能夠度過這次難關,我們都該相信。”

“可是……”青穎還想說什麼,卻被青若握住了手,衝她搖搖頭,無尋說治就治,命人準備好熱水和酒燈。青穎本來打算留下來陪著洛安郡主,卻被輕雲攔住了,眾人都退了出去,隻留下無尋和淡竹、玉竹三人,洛安郡主躺在床上,莫名地心安,問道,“夫人,您有幾分把握?”

“六成。”無尋淡淡地說道,“若是你能承受住這斷骨之痛,我便會有八成,保證三個月後,還你條健康的腿。”

“我相信你。”洛安郡主笑道。

“青若姐姐你為什麼任著郡主胡來。”青穎不解地問道,語氣裏還有少見的埋怨,她知道平日裏青若雖然對洛安郡主十分嚴厲,但是從心裏是十分疼愛洛安郡主的。

“若是讓她永遠躺在床上,還不如殺了她。”青若說道,“郡主的性子你們是最了解的,她是我們從小看到大的,表麵上越是風淡雲輕,心裏就越在乎,她嘴上說著不在乎,那是因為怕我們擔心難過,她表麵上看起來有些囂張跋扈,刁蠻任性,其實她是一個重情重義,懂事孝順又沒有安全感的孩子。’”

“那萬一郡主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有該如何麵對縣主。”青琴焦急地說道。

“若是小姐在,她也會同意的。”青若閉上眼睛,手裏拈著佛珠,心裏默默地祈禱著,希望洛安郡主能夠平安度過一劫。

無尋將洛安郡主腿上的爛肉一點點刮掉,雖然喂了洛安郡主止痛的藥丸,但是削骨之痛,遠遠不是幾顆止痛藥丸可以壓製的,洛安郡主咬緊牙關,額頭上疼出了汗,密密麻麻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緊緊攥著身下的床單,竹棍已經被咬斷了兩根,無尋停下來,準備進行最關鍵的一步,玉竹忙用手帕上前替她擦擦汗,無尋心疼地看著洛安郡主,問道,“郡主,您可還能承受的住?”

洛安郡主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她感覺那條腿已經不是她的了,“夫人,若是我真的沒有承受住,請您轉告若姨她們幾句話。”

“她們就在門外,你要不要叫她們進來。”無尋問道。

洛安郡主搖搖頭,虛弱地一笑,“不要,讓她們進來又該哭哭啼啼了,您別看若姨表麵上看起來像滅絕師太,其實她十分膽小,她要是看見這種場景,還不得嚇死。”深吸一口氣,忍著劇痛又說道,“若是我有個三長兩短,你就告訴若姨他們,就說素兒不孝,不能陪她們了,她們將青春全部給了素兒,而我無以回報,來世再做她們的女兒。”

“我會的。”無尋用手帕溫柔拭去洛安郡主額頭上的汗,“這些話,我會讓你親口給她們說。”洛安郡主伸手握住無尋的手,眼睛裏滿是渴望,“夫人,我能叫你一聲娘親嗎?”

無尋鼻子一酸,笑道,“當然可以,這是我的榮幸。”

“娘親。”兩個字她在心裏不知道默默地喊了多少遍,一次又一次,總是沒有人回應,這次終於有人回應了,一行清淚劃過洛安郡主的臉頰,無尋收拾好心情,臉色凝重,又恢複了方才認真,手微微一用力,洛安郡主痛得睜大了眼睛,嘴唇都咬破了,實在忍不住,痛叫一聲,便暈了過去。

片刻後,無尋細心地給洛安郡主蓋上被子,打開了門,一直在門外守著的眾人,在聽到洛安郡主的慘叫聲,青畫和青琴已經承受不住暈了過去,青若忙迎上前,無尋疲憊地說道,“郡主沒事了,剛才她隻是疼暈了,醒過來便沒事了。”

“太好了。”青若等人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無尋也由衷地笑道,“郡主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孩子。”

“鬱青快帶紀夫人下去休息。”輕雲見無尋麵帶倦容,細心地吩咐一旁的丫鬟,無尋也不推辭,從藥域穀來,她還沒有休息過,又經過高度的集中精神,現在一放鬆下來,倦意就全部湧了上來。

無尋衝青若等人禮貌地點點頭,便帶著淡竹二人,隨著鬱青去客房休息,剛一出容然苑便與宋寒濯撞了一個滿懷。

無尋抬眸一看是宋寒濯,忙後退了兩步,微微福身,“見過紫淩王殿下。”

“起來吧。”宋寒濯一雙銳利的眸子盯著無尋看,如同一隻老鷹盯著自己的獵物一般,但又多了幾分道不盡,說不明的意味,“郡主傷勢如何?”

“已無大礙,醒來後,精心休養便可康複。”無尋努力地忽視宋寒濯越來越近的氣息,語氣淡淡地說道。

宋寒濯忽而邪魅一笑,“那就好,本王也就放心了,為了答謝尋兒的救命之恩,本王在聚客樓請尋兒吃飯如何?”

“殿下,請您自重,尋兒是我的閨名,隻能我的夫君和長輩能叫,請殿下應喚我一聲紀夫人或者穀主夫人。”無尋絲毫不畏懼地對上宋寒濯的眸子,敷衍地行禮道,“民婦還有事情,先行告退。”

“你一切都想起來了,不是嗎?”宋寒濯出聲說道,“你要裝到什麼時候?!你明明已經想起了一切,為何還要裝作不認識本王?”

無尋腳步一頓,冷聲說道,“民婦不知道王爺在說什麼,我從來沒有忘記任何事,又怎麼會有想起一切一說,更何況我的確和殿下不熟。”說完無尋便大步離開,留下宋寒濯一個悵然若失地看著她的背影,呢喃道,“你明明想起來了,為什麼,為什麼……”雲厲從來沒有見過自家王爺這樣過,卻不敢上前安慰。

無尋的手緩緩握住自己胸前的那塊血石,方才宋寒濯的話在耳邊回響著,最後煩躁地搖搖頭,不在去想宋寒濯的話,踢掉鞋子,躺在床上,倦意便如潮水一般湧上來,眼皮越來越重,不一會兒便熟睡著了。

淡竹和玉竹兩個丫鬟擔心無尋,聽到房間裏麵沒有了動靜,便悄悄走過來看看,見無尋手裏握著胸前的血石睡得正香,兩個人相視一笑,又悄悄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