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宋寒濯如同丟了魂一般,失魂落魄的走出別亦閣,季南北突然單膝跪地,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公子……”
季南北借著隱玥的力氣站了起來,“隱玥,她……活不成了。”隱玥自幼在烏麒山長大,常伴師祖身邊,跟季南北也算是從小長大的兄弟,他何時見過季南北這樣過,一時間竟然找不出什麼話來安慰季南北。
季南北自從給葉浮珣診斷過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將所有的醫書藥典都翻了個遍,紫淩王府的人都知道,自家王妃活不長了,有些人開始倒戈,錦繡樓開始熱鬧了起來。
“真是一群牆頭草,哈巴狗!”青琴氣得在走廊裏破口大罵。
“怎麼了,誰熱你這麼生氣?”青若端著藥路過這裏正好聽到青琴大發脾氣,“要是讓周姑姑聽見了,你又得挨罵了。”
“青若姐姐,你不知道這群狗奴才可真是順風倒,聽說王妃身子不行了,紛紛開始巴結錦繡樓,真是氣死我了!”
“這點小事也值得你發這麼大的脾氣,回頭找個不是,把他們趕出去不久行了。”青若淡淡地說道,“行了,快回去吧,別讓王妃擔心。”青若走出去兩步又不放心地囑咐道,“這件事別給王妃說,省的她又操心。”
青若跟青琴回到別亦閣的時候,葉浮珣正在教小若素練字,一旁的青穎打著算盤處理莊子和店鋪的事情,這種場景讓青若眼眶有些紅紅的。
“王妃,該喝藥了。”
已到了四月中旬,葉浮珣的依舊抱著小火爐,輕咳了幾聲,頭也不抬的說道,“放哪兒吧。”
“季先生說了,您得趁熱喝,才能有效果。”青若端起藥碗遞到葉浮珣的麵前,固執地說道。
“季先生說,季先生說,真不知道到底誰才是你的主子。”葉浮珣不情願地端起藥碗,皺起了眉頭,她現在深深懷疑自己是不是哪兒裏得罪了季南北,這藥可是比景佗的還要苦,一天三頓藥,比那黃連還要苦。
“母妃,良藥苦口利於病。”小若素背著手,像一個小大人一般,惹得別亦閣眾人歡笑。
“什麼事那麼開心啊,哀家一進院子便聽見了。”德寧太後精神抖擻地走進來,眾人一驚,忙行禮。
“好了好了,不是在宮裏,不用行那一套。”德寧太後由丁姑姑扶著坐到上座,葉浮珣坐在她的下首,臉色比前幾日好多了,“回稟母後,沒什麼,是素兒在教我這個做娘親的道理。”
“哦?什麼道理啊?”德寧太後好奇地問道。
“還是奴婢來說吧。”青若淺淺一笑,“方才王妃嫌棄季先生的藥太苦,小郡主就告訴王妃良藥苦口利於病這個道理。”
“這個丫頭倒是一個小人精啊。”由於德寧太後沒有女兒,身邊就隻有一個皇孫女,這洛安郡主雖然不是皇室血脈,但生的玲瓏剔透,靈秀聰慧,再加上葉浮珣深得太後的喜歡,愛屋及烏,這德寧太後對洛安郡主也是喜愛有加。
德寧太後又想到葉浮珣的身體,不由的歎口氣,拉著葉浮珣的手說道,“放寬心,安心養病。”
“兒臣遵命。”葉浮珣眉頭突然一皺,她的心髒如同千萬隻銀針在紮,握著德寧太後的手不由的緊了起來,整個人彎下身子,她努力控製自己,沉聲吩咐,“把郡主帶下去。”
“珣丫頭……”太後一驚,她還從來沒有見過葉浮珣毒發,隻見葉浮珣疼得蜷縮著身子,頭發上已經開始結霜,嘴唇發紫,渾身發抖,“母後,兒臣……招待不周……請回……”
“娘娘,我們還是出去吧。”丁姑姑勸道,“讓季先生給王妃診治。”
季南北臉色沉重地給葉浮珣施針,直到她頭上的霜褪去,整個人安靜下來,昏迷了過去,這才收手,吩咐道,“這幾日讓王妃靜養,不要下地走動了。”
“是。”別亦閣的丫鬟有些驚魂未定。
宋寒濯昨夜在葉浮珣床前守了一晚上,直到天亮才去上朝,回來後整個人精神不濟,路過後花園時,,一個不留心便撞到了一個人,手上一疼,看到被自己撞倒在地的慕容,劍眉微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經破了,還留著血。
丫鬟忙把慕容扶起來,“對不是阿濯哥哥,方才是我走的急了,沒有看路這才……”目光落在宋寒濯的手上,她慌忙拿起宋寒濯的手,關心地問道,“阿濯哥哥,你的手受傷了。”
宋寒濯輕輕抽回自己的手毫不在意地說道,“沒事。”又打量了慕容一番,問道,“你沒事吧?”慕容嬌羞地搖搖頭,眸子裏閃過一絲光亮,袖口裏那隻本來沉睡的蟲子,瞬間消失在宋寒濯的體內。
葉府。
葉雲裳的小腹已經顯懷,她不能再在葉府待下去了,本來說她要打掉這個孩子,可是自己一時心軟,留下了禍害。
一雙大手從背後輕輕摟住自己,護在她的肚子上,謝澤毅那張妖孽的臉,便靠在她的脖頸處,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皮膚上,葉雲裳早已經習慣他這樣的親密,“你在想什麼?”
“我們什麼時候離開。”葉雲裳淡淡地說道。
“你不是一直想要紫淩王府的那一位死嘛,等她死了,我們就離開。”
“可是孩子等不及了,再不走肚子可就藏不住了。”葉雲裳語氣裏帶著淡淡的嘲諷,雖然她很想親眼看到葉浮珣去死,可是肚子裏這塊兒肉卻不得不讓她離開京城,除此之外,葉金玉怎麼辦,也是一個問題。
“聽你的。”謝澤毅在葉雲裳的脖頸處落在密密麻麻的吻,而後說道,“放心,我來安排。”唉,他要錯過一場好戲了,不過戲和女人孩子比起來,他謝澤毅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或許他對葉雲裳是真的有情吧,而他卻不知道,自己已經上了玄霄閣的追殺榜。
最近整個紫淩王府都很奇怪,紫淩王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再往別亦閣跑了,而是天天留在錦繡樓,對王妃不管不問,一直擱置的側妃儀式也重新開始張羅,為此紫淩王跟德寧太後大吵了一架,氣得德寧太後回了宮。
“外麵怎麼那麼熱鬧?”葉浮珣放下手中的戲本子,這幾日她一直躺在床上靜養,除了經常問問宋寒濯的下落,其他的一律不知,別亦閣的丫鬟們怕她憂心憂慮,自然也不會多嘴。
“沒什麼。”青若從葉浮珣手裏抽過戲本子,說道,“王妃,您該歇息了。”
“還不到時辰。”葉浮珣淡淡地說道,她臉色蒼白,如弱柳扶風,一雙清亮的眸子看著臉色有些不對領的葉浮珣,“青若,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本妃?”
“奴婢哪兒敢啊?”
“你們不說是吧,本妃自己去看。”說著葉浮珣就要下床,嚇得一屋子的奴才們跪在地上,青穎輕咬嘴唇,說道,“稟王妃……外麵是……側妃儀式……”
葉浮珣臉色一變,下床的動作也隨之停止,良久忽而一笑,“本妃知道了,青若去將那副新做的首飾送到錦繡樓,就當是本妃的賀禮。”
“王妃……”
“還不快去!咳咳咳咳……”葉浮珣躺下,緩緩閉上眼睛,誰也沒有看見兩顆淚珠流入發鬢之中,她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可是當這一天來臨時,依舊讓她有些措手不及,痛徹心扉,就像當初宋寒濯將慕容從邊北帶回來的時候一樣。這一世和上一世不一樣的是——她做好了隨時離開的準備。
“王妃,不好了……”青畫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正好撞上了準備去送賀禮的青若,“什麼不好了,以後不準說王妃不好了!”替葉浮珣一肚子委屈的青若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青畫忙認錯,隨即說道,“青若姐姐,小郡主從樓梯上滾了下來,摔到腦袋了。”
青若一驚,“怎麼會從樓梯上摔下來,你是怎麼照看的?!”
“今日小郡主聽著外麵熱鬧,非要跑出去玩,奴婢一個不注意小郡主便溜了出去,一路跑到錦繡樓,誰知和側妃發生了爭執,側妃一怒之下就推了小郡主一把,然後小郡主就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王妃剛睡下,這件事先別告訴王妃,讓季先生先去給小郡主診治,然後我來想辦法。”青若說道,這件事絕對不能讓葉浮珣知道,先不說葉浮珣的身子,就憑葉浮珣寵愛小郡主的那個勁,必定不會饒了錦繡樓,到時候發生衝突,讓葉浮珣費心費神不說,說不定還會影響王妃跟王爺的關係。
有了主心骨的青畫瞬間冷靜了下來,道了一聲謝,便往季南北住的院子跑去。小若素傷的不輕,滿臉的血,胳膊和腿均有不同程度的擦傷,讓季南北奇怪的是——小若素的腿斷了,而且她的膝蓋骨已經碎了,這對一個不到六歲的孩子來說,這種疼痛真的是無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