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出淤泥而不染
沈離喊完了,頹然的坐在地上,臉色蒼白無比,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殺了我吧。”沈離道。
他閉上眼,忽然不知道自己多活這幾年是為了什麼。
想當年,他是整個大景權勢最盛的靖王殿下。
他的母親是承明帝唯一的寵妃,他的妹妹深得承明帝喜愛,純熙郡主和他們侵入一家人。
他那時娶了護國公府的獨女,那是大景兵權最盛的府邸。
他到底在幹什麼?
他是怎麼把一手好牌,打得如此稀巴爛的?他實在不明白。
事情到底是從哪裏開始不對勁的?
全是因為雲出岫,都是她騙了他,他才會對白蓁蓁不好,才會斷送自己的大好前途。
如今,連孩子也不是他的。
“殺了我吧,隨便你們怎麼對我。”沈離了無生趣,心中徹底沒有了任何一點殘念。
沈宴揮手,侍衛將他拉出去,等他的是當眾砍頭。
“他都能回來,想必是大月國太子出事了。”沈宴眼神微眯,“很好。”
“我一直不太理解蕭白的腦回路。”白蓁蓁道。
簡單的說,她不明白蕭白為什麼會這麼迂回。
他已經是太子了,這麼想皇帝,弑父不是最簡單的方法嗎?
就算他殺不了大月國國主,也該留在大月國,跟他那幾個兄弟鬥一鬥,而不是遠走他鄉,想著從別的國家找援助。
“我也不太理解。”沈宴道。
(其實作者也不理解,為了讓反派出來蹦躂,強行降智了,十分感謝讀到這裏的讀者。)
霓裳聽到了自己的身世,整個人都傻了。
她知道自己是義女,可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哪個功臣之後。
如果不是有功於大景,如果她不是功臣烈士之後,陛下怎麼會把她當做自己的孩子養,把她當公主養呢?
金枝玉葉的公主,卻是父母通奸所生,她頓時惡心的差點吐了。
轉身就要狂奔。
幸兒眼疾手快拉著她:“你要去哪?”
“別管我。”霓裳甩開他,一頭紮進了禦花園裏的一個小湖。
不是自盡,她會水,她隻是要在裏麵泡著。
她看到幸兒追了過來,在岸邊看著她。
她往遠一點的地方遊去,離他不那麼近,然後感受著冷水浸濕她的衣服,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
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當她覺得自己惡心不清白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泡到水裏。
炎熱的天氣,水裏卻依然是冷的,呆的時間久了,總能讓她逐漸麻木。
那麼一池水洗滌了她的罪惡,可她還是覺得髒。
當她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生的,當她知道她那個親娘和親爹都做了什麼事,他隻覺得髒,惡心,渾身都是汙穢。
她不知道,為什麼父皇還願意收養她。
像她這樣的孩子,一出生就該溺死才對。
幸兒歪著腦袋看了她很久,一直等到霓裳肯自己出來,他蹲的腿都麻了。
“你跟著我做什麼?”霓裳的聲音變得有些沉默,她還是個孩子,她沒有那麼明顯的冰冷。
可是她已經要把自己封閉起來了。
幸兒看著她:“你是我姐姐,我該跟著你。”
霓裳看著他,忽然眼中一痛。
她奮力擦掉眼角的淚水。
“我不是你姐姐。”
幸兒把她拉上來,不知道從哪裏拿來的毯子,披在她身上。
“你是父親大人的孩子,我娘親就要嫁給他了,你當然是我姐姐。”幸兒頓了頓,道,“異父異母的親姐姐。”
霓裳沒有動,任憑他給自己批上衣服,心髒縮成一團般抽搐疼痛。
“娘親說過,一個人的出身並不重要。”幸兒道,“出身不過是投胎的事,誰也不能選擇自己從誰的肚子裏爬出來。為了這種自己不能決定的事情折磨自己,太不值得了。”
霓裳搖頭:“你不懂。”
她生下來就是個錯誤,她根本不該活著。
“父親大人既然養了你,說明他也不在意這些。”
“我娘親說了,一個人的出身不重要,他成長後做出的選擇才重要。”
霓裳有點迷茫的看著他:“什麼意思?”
幸兒:“……”
壞了,他忘了。
很顯然,他也是照貓畫虎,白蓁蓁說什麼,他就記住了什麼,具體意思,他還小,不理解。
但他記性好,他能再畫一會兒虎:“娘親說,人生就像蓮花,出淤泥而不染。你無法選擇出身,但你能選擇長成什麼樣子。”
“你跟著父親大人長大,懂了很多道理,哪怕你出身不太好,也能從汙泥裏開出花來。”
是這樣吧?大概是這個意思,他應該沒說錯。
霓裳衝他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起身準備離開。
幸兒又追過去:“你要去哪?”
霓裳頓住,低頭,想起剛才白蓁蓁話裏的名字。
“我想去找……雲出岫,聽說她已經死了,但我想,一定有人知道,她從前都做了什麼。”她要知道,她的親娘是個什麼樣的人。
說不定她是一時想不開,才不小心和別人通奸呢?
幸兒繞到她前麵去:“我幫你,我們去問景元叔叔。他年紀那麼大,一定什麼都知道。”
殿前當值的景元打了個噴嚏。
他分明還不到三十歲,怎麼就年紀這麼大了?
“父親不會讓他告訴我的。”霓裳搖頭,“我要去找別人,京城裏這麼多人,一定有人聽說過我父親母親的事。”
“我有辦法。”幸兒從腰間拿出一個藥包,“這個是迷藥,我回去再跟別的藥粉混在一起,可以讓人神誌不清。”
“問別人不如問景元叔叔,你相信我,我肯定給你問出來!”
幸兒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景元拿到霓裳親手做的糕點時,半點戒心都沒。
“你替我嚐嚐味道如何,要是好吃,我就做給父皇和四公主吃。”霓裳還是一副大公主的樣子,半點也看不出哪裏不對勁。
景元當即答應:“四公主的口味我不知道,但你父皇的,我可清楚的很。”
說完,他拿起一塊糕點,塞進了嘴裏。
幸兒看著他咽下去,然後晃晃手:“景元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