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撿起白蓁蓁的屍骨
他渾身的戾氣瘋長,漆黑的眸子裏滿是癲狂。
“找!”隻有一個字,聲音卻是無比的冰冷。
哪怕把這個密林翻過來,他也要找到白蓁蓁!
景澈和景元緊隨其後,立刻帶著人去滅火。
縱使要找人,也不能把無辜的人命搭進去。
沈宴站在空地上,冷冷的看著這一切。
一邊是墨色的天空,另一邊,是衝天的紅色,嘈雜與混亂的聲音出現又消失,不知過了多久,天邊重新露出了魚肚白,林子裏的火還是沒有熄滅。
已經一天一夜了。
山林失火,常常燒幾個月的時候都有,僅靠人力,無法消滅那麼大的火。
如果白蓁蓁真的不知道因為什麼去了密林,九死一生。
“王爺。”景元帶著附近的太守過來,太守大人心慌無比,顫抖著呼吸。
“火勢越燒越大,恐怕控製不住……”
沈宴沒有出聲,失魂落魄的看著大火,恍然間,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王爺!”景元驚叫。
“繼續找。”沈宴盯著放肆的火焰,輕輕擦掉嘴角猩紅的血跡。
“您的身體……”
“去找!”
景元不得不找太守多叫些人來,縱使對於大火無力。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了。
沈宴醒過來後接連征戰,後來又中了毒,雖然治好了,但對身體總是有損傷的。
如今在大火麵前吸了快一夜的有毒氣體,又驟然傷心吐血,恐怕也不那麼容易撐得住。
景元和景澈都著急壞了,悄悄盯著沈宴,準備他有一點問題,就趕緊帶走就醫。
救火和搜尋又經過了整整一日。
任何人心裏都清楚,火海裏不會有人了。
不少動物的焦黑的屍骨被清理出來,看著讓人心驚膽戰。
沒有人,沒有白蓁蓁……
這會是好消息嗎?
忽然,有人從火中抬出一具零散的屍骨來:“是人!”
是人的骨頭。
景元心中一緊,就看到沈宴手中已經握著一根銀色手鏈。
銀製的東西沒有被大火摧毀,他很輕易的認出,那是他送給白蓁蓁的東西。
一次又一次,這個東西重新回到他手裏,代表著白蓁蓁遭遇不測。
沈宴麵色蒼白,嘴角的血緩緩流出,又被擦掉,他驟然跪倒在地。
所有人都知道情況不妙,頓時跟著一起跪下,全都一聲不吭。
這具屍骨已經被燒成了碳,什麼都看不出來,就連骨頭,也是輕輕一碰就碎了。
沈宴不知道,自己的屍體也曾經曆過這樣的狀況。
“找仵作來,驗屍。”沈宴強撐著一口氣。
不可能是白蓁蓁,她那麼多次都挺過去了,怎麼可能是她?
他才剛剛將她想起來,不過進了一次宮,怎麼就會失去她?
沈宴不信,就算這手鏈是她的,這屍骨也一定不是她的。
仵作很快就到了,見到這樣的屍骨,頓時也瑟瑟發抖,立刻跪下:“王爺,屍骨燒成這個樣子,實在驗不出來什麼可用的……”
年齡,甚至性別都無法驗出來,他們還能幹什麼?
“驗。”沈宴堅持。
仵作沒有辦法,隻好小心翼翼的將焦黑的骨頭,一根一根拚回去。
太慘烈了,在場眾人都不忍心看。
燒了一天一夜,白蓁蓁的屍骨跟火化了有什麼區別。
仵作極其小心的拚著骨頭,難免還是有力氣大的時候,骨頭碎成渣。
沈宴在一邊看著,雙眼通紅。
仵作費了很長時間,才終於把一具勉強完整的屍骨拚出來,可就算是這樣,也有很多缺失的部分。
“王爺,她確實是一名女性,身高五尺。”仵作將自己查到的僅有的信息告訴沈宴。
沈宴目光蒼茫,分明沒有在哭,聲音卻如慕如訴:“怎麼確定是個女性。”
最基本的驗屍方法,他是懂的。
要從盆骨來分辨一具屍骨的性別。
可這具屍骨,盆骨已經損壞缺失,看不出來。
仵作張了張嘴,猶豫萬分,最後低著頭,將碎開的一團小骨頭擺出來。
“她已經有孕三個月餘……近四個月了。”
胎兒勉強有點形狀,就是他麵前的這幾根骨頭。
沈宴一言不發,手緊緊的握著,殷紅的血從指縫中落下。
“王爺……”景元聲音沙啞,看著搖搖欲墜的沈宴。
這樣極大的痛苦,連他一個外人都能感覺得到。
“王爺。”景澈也過來,跟景元一左一右的守著他,在他眼中看到瘋長的殺戮之氣。
兩個人都驚呆了。
他們幾乎從未在沈宴眼中看到過這種情緒。
哪怕是從前背負血海深仇,他也從未如此。
“是本王的錯。”沈宴終於緩緩開口。
他緩慢的脫下身上的袍子,是白蓁蓁最喜歡他的樣子,濃重的紫色。
他將白蓁蓁的屍骨一根一根撿起來,用袍子包起來。
眾人不忍再看。
“你說,是有人親眼看到沈離帶著白蓁蓁,是嗎?”沈宴克製著所有情緒,勻速的,一根一根撿起屍骨。
太守大人猛然發覺,這是在跟他說話,立即道:“是!這條路上路過的商賈,有親眼看到的,跟著畫像比,確定是貶為庶人的沈離。”
沈宴終於撿完了所有骨頭,又將那一小團骨頭也放到衣袍裏,輕輕抱在懷裏。
“賞金千兩,所有人聽著,遇到沈離,不必活捉,就地格殺。”沈宴站起身,抱著白蓁蓁和孩子的屍骨,輕輕撫摸。
太守驚呆了,差點脫口而出:“可是陛下……”
一旁的仵作膽大的踢了他一腳。
太守立刻低頭,攝政王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他隻聽從命令就好,何必問這麼多。
沈宴沒有注意到他,隻是抱著白蓁蓁和孩子離開。
“蓁蓁,我們回家。”沈宴心中翻江倒海。
他死死的握著衣袍,幾乎要殺了沈離才甘心。
可他自己又何嚐不後悔。
早知道,就在金殿之上一劍殺了沈離又如何?
他能一劍殺了負責物資運送的官員,為何當時諸多顧慮,不肯殺了沈離?
他恨沈離,也很府中的人沒有保護好白蓁蓁,可是更恨的人,其實是自己。
分明是失而複得的人,他為何一點都不知道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