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她到底為了誰來
好巧不巧，商洛有一口格外大的鐵鍋，是當年湘王所贈。
有多大呢？
十幾年來，每年的上元節，這口鍋都會被人搬出來做大鍋飯，出門遊玩賞花燈的百姓們人手一碗，吃完了午飯還能來蹭個晚飯，到了第二天還能吃點剩的。
“正好。”白蓁蓁對安程說的這口鍋十分滿意，“找精壯的漢子來，在鍋裏燒開水，日夜不息，供所有人飲用。”
“你讓人盯著，每個人都得喝熱水，一天至少喝上一大罐。”
白蓁蓁指了指人頭那麼大的罐子，喝一罐也才兩升。
然而安程卻開始猶豫，一張嘴開開合合，半天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缺人？缺柴火？”白蓁蓁疑惑。
安程連忙搖頭，都不是，他咬了咬牙：“王妃，這鍋自從湘王案後，就再也沒有用過。”
原來是怕被逆犯牽連。
白蓁蓁睜大眼睛，難以置信：“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擔心這些？”
安程想想也是，都要沒命了，還管這些做什麼，立刻讓人把鍋搬出來，反正真出了什麼事也是白蓁蓁頂著。
白蓁蓁讓人把鍋支在城隍廟，十幾個人挖了個三丈左右的深坑，坑裏填滿了柴火。
即便知道這口鍋大，但真的見到的時候，白蓁蓁也震驚了。她站在鍋旁邊，往裏麵看下去，這要是掉下去，她絕對爬不上來。
眾人看到大鍋，先是疑惑，但後來知道是京城來的大夫讓他們喝熱水，雖然不明原因，卻也照著做了。
白蓁蓁自從來到商洛，就沒有休息過，現在該吩咐的也吩咐完了，也沒回客棧，就在城隍廟找了個角落，靠著牆睡著了。
大火熊熊升起，城隍廟的溫度驟然上升，哪怕還沒喝上熱水，也有人也覺得身子好一些了。
冬季寒冷，人體陽氣不足，而此次時疫又恰巧是寒毒，因而來勢凶猛。
喝藥隻是幫助恢複，實際上，隻要撐過這個冬天，氣溫回暖，商洛的時疫也就風吹而散了。
白蓁蓁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黑，她發現自己在客棧。
外頭的侍衛聽到動靜，忙進來告訴她，是縣令大人看她太過辛苦，將她送回來的。
白蓁蓁了然，侍衛又給她端來飯菜，白蓁蓁坐在桌子邊上，不過兩天一夜沒睡覺，她就已經撐不住了。
隔壁的房間裏，病了第四天的沈離睜開雙眼。
“殿下，你醒了？”雲出岫衣不解帶的守在他床前，見到他醒，立刻激動起來。
沈離摸摸自己的額頭，燒也退了，渾身也有了些力氣。
“是，本王醒了。”就是喉嚨還有些啞。
“殿下，您不知道，側妃娘娘一直在這裏照顧您，連飯都沒有吃，生怕您有什麼閃失。”采兒忙上前去說雲出岫的好話。
雲出岫微微低著頭，輕聲訓斥她：“這有什麼可說的，我身為殿下的側妃，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沈離的目光在房間裏四處搜尋一遍，雖然早就知道結果，他仍然問了一句：“王妃呢？”
“王妃心裏哪裏有您？一整天了連個人影都沒，她去給那些賤民治病去了。”采兒拚著沈離生氣，也要將這句話說出來。
“采兒！”雲出岫這次大聲喝止她，又朝沈離勉強笑道，“王妃姐姐剛走，她心裏也是擔心殿下的。”
沈離微微勾起個唇：“本王知道。”
雲出岫：“……”
他真的聽不出來，她在說反話嗎？
“他心裏是有本王的，本王都知道。”沈離沒注意雲出岫臉色變化，一邊伸展胳膊腿，一邊欣慰道。
他今天真的好多了，哪哪都不疼了，這都是白蓁蓁的功勞。
雲出岫忙將他扶下床：“殿下先做，我讓人準備些吃的。”
外出送信的方七正好回來，端著飯菜進來，聽到沈離的話，他忙驚喜道：“殿下，你沒事了？”
沈離語氣裏帶著難以隱藏的炫耀：“王妃那麼厲害，本王怎麼會有事？”
方七眼睛瞪大：“原來王妃真的是為了殿下來的，我先前還誤會了王妃，實在是……王妃就在隔壁，我去給她道歉。”
他之前還拿劍指著白蓁蓁，實在心有愧疚。
沈離疑惑：“她在隔壁？”
方七連連點頭：“樓下的侍衛說，她是困得不行，被人送回來的，可見她為了殿下，真是拚盡了全力。”
沈離心中更加高興，她去看那些百姓，也是希望多了解一些他的病症吧？
“我去看看她。”沈離輕聲道。
雲出岫要跟著，方七立刻攔住她：“側妃娘娘，殿下要去找王妃說話，您還是回避吧。”
雲出岫無可奈何。
門被輕輕推開，白蓁蓁正認真的吃著飯，看到沈離，手裏的筷子都扔下了。
“你好了？”白蓁蓁立刻跳起來，飯也不吃了。
沈離壓著心頭的喜悅，冷淡道：“好了。”
白蓁蓁拉著他坐下，伸手去摸他的額頭，又給他診脈，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皺起眉頭擔心道：“沒完全好，但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之後幾天要多喝熱水，注意保暖，不要劇烈運動……”
沈離聽著她一項一項認真囑咐，心中再次泛起一股暖意。
不是他的錯覺，白蓁蓁一定還喜歡他。
“你擔心我？”沈離忽然問道。
“對啊。”白蓁蓁脫口而出，說完又覺得這話容易讓人誤會，認真道，“你是我治療的第一個病例，我當然擔心你好沒好。”
沈離沒說話，心中卻欣喜無比，白蓁蓁這麼說，不就是口是心非麼？
但他不拆穿，他會給白蓁蓁留麵子的。
“這次全靠你。”沈離道，“你為了本王付出這麼多，等我們回了京城……”
“你先回吧。”白蓁蓁擺手，“等我把這裏的病人都治好再回去。”
她一邊說，一邊坐回去吃飯。
既然沈離有好轉，那就說明她的方子是有效的。但沈離並未完全好，還有一些後遺症，她恐怕還需要改一些藥材。
沈離看著她認真思考的模樣，不僅再次勾起嘴角。
還在裝蒜，她分明就是為了他才來的，還不好意思承認，非說是為了這裏的百姓。
忽然，他腦海中一個激靈。
承明帝發配他來這裏的時候說過，治不好商洛的疫病，他就別回來了。
現在白蓁蓁是在替他將這件事辦成。
她如此喜歡他，連他的名聲都這麼維護。